男人高出她足一个头,祝夏仰首看他,额头沁着一层薄薄的汗。
她剔透的目光隔着淡薄夜色,不知就里地投在他身上。
祝夏虽然有着超乎年龄的冷静理智,但并不是在任何情况都保持清淡面孔。
相反,她的表情变化鲜活生动,比任何资深演员都要令人动容。
像是维多利亚港清晨的日出,漾着盛大蓬勃的生命力,曦光之下,聚拢着更耀眼的内核。
贺连洲缓缓吁出一口薄烟,压下喉咙的痒意,嗓音掺进一丝暗哑:“你捡到了我的袖扣,于情于理我都该谢你。”
祝夏还握着刻有‘ZX’字母的袖扣,她睇一眼驾驶座的陈绍,觉得新奇,老板在车外,特助在车里。
“不用这么客气。”
贺连洲搭着眼睫看她,“我只跟女朋友不客气。”
他口吻冷淡,偏偏音色动听,于幽寂的夜晚中更显低磁悦耳。
只是这话听起来像是她要跟他拉近关系。
算了,他也不是今天才如此。
他一贯过分。
祝夏哑然一瞬,反应很快,镇定道:“我捡到你袖扣,你送我回来,一来一往抵消了。”
贺连洲没勉强,慢条斯理地揿灭香烟,从她手里拿走袖扣,指腹无意地划过她的掌心。
本能的,祝夏手指微微蜷缩。
贺连洲似乎一无所觉,无波无澜地看她一眼,低声问:“不回去?”
“……回,再见。”
祝夏进楼层,没搭电梯。
漾日居物业好,设施非常齐全,配套健身房、游泳钢琴室篮球区等等,管理得当,干净又隐私。
她在的方位距离钢琴室近,便拐脚进去。
透过玻璃橱窗,能看见熟悉的黑色轿车朝昏暗驳杂的夜色飞驰而去。
贺连洲比她预想中还要心平气和。
冷静到了极点。
这样也好,毕竟她不想跟他起冲突。
手机响起来电,祝夏拿出来一看,上面赫然显示着‘宋成煜’三个字。
电话接通,对方喊她:“夏夏。”
“是我。”
祝夏走到安静的阳台接听。
“在做什么?”宋成煜清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阴郁,似乎是没睡好。
“接电话。”祝夏答。
对于她的敷衍,宋成煜没生气,反而饶有兴味地笑了下,“中秋我抽出时间陪你,你想怎么过,我提前安排。”
“不用。”祝夏摸着栏杆,遥望远方墨黑天际,“你陪爷爷就好,年底我会回去。”
通话有延时,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开口:“夏夏,大半年不见你就不想我吗?”
祝夏:“我……”
他没给她说完话的机会,又略显宠溺地说:“听话。到时候我飞纽约找你,最近注意照顾自己,别生病了。”
“有事随时找我。”
言罢,他不容拒绝地挂断电话。
祝夏指腹轻轻摩挲手机边缘,须臾,摁灭手机屏幕。
原先的安排是,年底结束纽约的工作回京城,然后订婚、结婚。
宋成煜不知道她提前离开了纽约,若他去那里,肯定会穿帮。
她暂时还不能离开港区。
-
港区真正的颜色,出现在入夜后。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被灯火照的通透,维多利亚港水面灯影瑟瑟。
盛夏的风拂过港珠澳大桥,吹至太平山顶的贺家老宅。
商务迈巴赫平稳驾驶,开到坡道顶端,来到平地。
车子停下,面貌清癯的管家上前开门,贺连洲目不斜视往里走,一路上,佣人们整齐有序地弯腰低头。
拘谨又恭敬。
客厅里,贺楚茵穿法式田园风碎花连衣裙,优雅端着茶杯,望向壁炉边的长案挂着的相架上。
听到有人在喊“大少爷”,她转头看去。
果不其然,看见贺连洲迈着长腿阔步进来。
二叔贺延珉进医院,没什么大碍,陈绍已经打电话告知过。
男人落座在昂贵的真皮沙发上,贺楚茵道:“大哥,爷爷吃完医生开的药已经休息了。”
贺连洲半垂眼帘,慢条斯理地挽衣袖,淡淡应了声。
白衫黑裤的中年女佣上完茶,一言不发地照常退去。
贺连洲衬衫袖子挽到小臂,戴着腕表的左手,完美修长。
一分钟时间,贺楚茵瞥他不下十次,欲言又止。
贺连洲饮一口茶,随意搭着长腿,气定神闲的模样:“说。”
贺楚茵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地询问:“缄默拍卖场结束后,蔡叔私下替林家千金拍下不少珠宝。你是看上了林嘉月吗?”
男人无甚情绪,不咸不淡地建议:“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去进修。”
贺楚茵立刻道:“不闲!”
她砸砸嘴,想起贺既华交给她的任务——让她29岁的大哥尽快成家。
“爷爷为你的婚事焦头烂额,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珠宝、轻工、医疗等巨头的千金小姐们你就没一个心动的吗?还有名门贵族舞会的女孩子......”
贺楚茵越说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