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男人从容不迫地坐在黑色真皮座椅上。
身着质感高级的高定西装,面料挺括服帖,面容精雕细琢,眉眼清隽俊美,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个金丝边眼镜,目光缓慢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沐浴着日光站在车边,一身玫瑰灰色调衬衫裙,长发绑成了个松松垮垮的丸子头,面孔被口罩遮住大半,露出的一双乌瞳正略带诧异地看着他。
八个多月不见,人倒是生分了。
男人对上她的视线,冷眸沾染暮色的暖,清越的声线亦蕴着几分懒倦。
“傻站什么,不会叫人了?”
祝夏没料到他会在这里,回过神来,轻启樱唇:“三哥。”
老徐放好行李,后备车箱自动关闭,祝夏不疾不徐地上车。
小姑娘弯腰钻进车里,薄而精致的肩颈线条弧度优美,脚底一双小白鞋,嫩白小腿上有个不明显的红印。
宋成煜余光扫视,眼神掠过一抹阴鸷。
转瞬即逝。
老徐没急着进驾驶座,而是站在车外,恭敬地敲了敲车窗:
“宋总,回老宅还是国鑫公寓?”
国鑫公寓是祝夏市中心的住所,尽管她几乎没有在那里住过。
“老宅。”宋成煜吐出两字。
“是。”老徐说。
宾利驶离首都国际机场,开上高速公路。橘黄色的余晖倾进车箱,落在男人随意搭放在交叠双膝的手腕上。
腕骨戴着精致的腕表,修长指骨缠绕着一串檀木佛珠,肤色冷白,骨节清晰有力,像是艺术品。
搭配他身上睥睨众生的威严,似皑皑雪夜,寡情尊贵。
那串佛珠是当年宋成煜生病,他母亲特地去寺庙给他求的,自此之后,便一直随身携带。
“夏夏。”宋成煜开口。
祝夏声色不动地收回目光、掐断回忆,抬睫看他,同样唤一声:“三哥。”
“近日怎么样?”
“医学项目已经在收尾交接了。”祝夏中规中矩地答。
强大的人,对事物的感知非常聪敏。
贺连洲是,宋成煜也是。
祝夏懒得花心思说谎,只能择中回复。
没人再开口,周围阒静。
祝夏偏头,将车窗摇下来,眺望秋日京城,清凉的秋风拂过肌肤。
树叶被风刮过荡起涟漪的声响,成片的银杏、硕果累累的柿子树、石榴树。
故宫着一袭盛装,一片片黄色琉璃瓦鳞次栉比的排列,在柔光下闪烁着金光。
黄瓦红墙,幽深胡同,高楼林立的街道……皆与记忆一般无二。
车子中途停留,老徐下车没几分钟,拿回一捧玫瑰花,递给后座的宋成煜。
“宋总。”
宋成煜接过,亲手交给祝夏。花香扑鼻,瞬间盈满鼻翼。祝夏抱在怀里,低头看了一眼。
玫瑰朱丽叶Juliet外围花瓣洁净透亮,内心呈鹅黄色花瓣层层叠叠,华丽、高雅。
“玫瑰中的公主,朱丽叶。”宋成煜嘴角噙着笑,语气略显宠溺,“很适合你。”
老徐听闻,瞄了眼后视镜抱着满怀鲜花的祝夏,若无其事收回视线。
宋总生于高塔,坐拥常人难以想象的权势和金钱,待人一贯是冷傲不羁,唯独对小姐温柔似水,无底线纵容。
两人理应在三年前结合,但那时祝夏毕业不久,一门心思在事业,不想这么早结婚。
宋家上下几口人有两种说法,一是可以先成婚,不耽搁她深造;
二是做医生医患关系紧张,既危险又辛苦,让她换个职业。
甚至提出,给她一家私人医院,做管理层。
总而言之,没有人同意祝夏继续待在国外学习和工作。
宋成煜以一己之力,抗下全家压力。他的手漫不经心地旋转餐刀,听着众人络绎不绝的言论,半晌,淡然启唇:“都说完了吗?”
室内瞬间安静下来,针落可闻。
“夏夏的事情,我不会干涉太多。但是……”
宋成煜目光轻慢地扫视一圈,“你们有谁敢逼迫她,我可不客气。”
餐刀落下去,浅绿色盘子里的苹果利落地断成两截。
狠戾又决绝。
老徐在大老远之外的门口都能感受到满屋子沉寂紧张的氛围。
宋总在同辈中虽排第三,却是宋老指定的唯一继承人。父亲从商,母亲从政,家族底蕴深厚……其他人心里怵他,不敢触霉头。
“很漂亮的花。”祝夏声气一缓,“就是太多了,下次给我两支就好。”
小姑娘向来直来直往,不喜欢就拒绝,有想法就提出。
宋成煜挑下唇角,嗓音温沉:“为什么是两支?”
“一支太寒酸,两支刚刚好。”祝夏说。
成双成对,双数代表美好。
四支寓意不太好,八支就太多了。
两支正好。
不过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懒,不喜沉重的负担。
宋家老宅汲取江南园林的设计手法建成,满是江南韵味。亭桥古建、曲澜水榭。楼台高峻,庭院清幽,其间蜿蜒曲折密布的小径相连接,宅子中心是一座由黄石堆砌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