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夏愣住了。
她动也不动,定定看着突然出现的男人。
贺连洲站在祝夏面前,也看着她。
人们从马路这端穿梭到另一头,周围的行人来去匆匆,四目相接,他们仿佛静止了。
绿灯转红灯,行人散去,脚步声渐消。
“你怎么在这?”祝夏仰脸看他,因为喝了点酒的缘故,她面颊染上薄薄红晕,比平日看起来更加鲜活。
“接人。”贺连洲言简意赅,嗓音听不出情绪,仿佛只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他这人身份特殊,公然出现在人群中肯定是不妥的。祝夏梭巡四周,他的随从保镖都非常专业,她找不出来,但肯定在附近。
祝夏敛回视线望着他,腔调端正:“接人。你是哪位接患者出院的家属吗?”
“祝医生。”贺连洲低睫看她,“我姓贺,来接我们家来来回家。”
夏至并不代表夏天到了,而是夏天过去一半了,是盛夏的起点。
盛夏来了,所以她有个不为人知的幼名叫来来。七岁之后就没有人再这么叫过她。
他语气一本正经。
祝夏有点不自在,视线飘忽:“你别这么叫我。”
贺连洲握住她的手,就要带她走,祝夏挣扎了下,说:“我坐地铁。”
“可以。”他牵着她的手往地铁里走。
“你要陪我坐地铁吗?”祝夏问。
贺连洲看她。
“你们家破产了?”
“放心。”他笑了下,“给你买地铁的钱还有。”
“谁要地铁了。”
地铁人流密集,祝夏发现不少人回头看过来。她看看满身高不可攀贵气的男人,低头从包里摸出随身携带的口罩。
祝夏叫贺连洲先松开手,往台阶走了走,叫他转身,手指灵巧地把口罩戴他脸上。
虽然他全身昂贵的衣服手表和迫人气质依旧很显眼,但遮住脸,总能让人安心一些。
“好了,走吧。”祝夏满意地跳下来。
港铁没有安检,他们准备进闸机口。祝夏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位贺先生肯定没有乘坐过地铁。
果不其然,贺连洲折下颈子,靠近她说:“先去买票。”
祝夏忍不住笑起来,把八达通塞给他,“我刷乘车码。”
贺连洲一手握着她的手,另一手拿着她的交通卡,是文华东方60周年纪念版八达通。
“我来港区第一天月亮给我的。”祝夏说。“月亮就是林嘉月。”
进闸机口,他暂时松开她,让她先进去。
祝夏回头,看男人过闸机都带着上位者的漫意从容,赏心悦目又莫名好笑。
地铁都因为他蓬荜生辉了。
“你的保镖他们是不是也进地铁了?”祝夏好奇问。
贺连洲颔首,给她指了个几个方向。
祝夏循过去,他们分布在车厢内,穿着朴素低调,表面上看好像只是普通人。
这阵仗仿佛谍战片。
她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
港城人口密集,地铁人也多。祝夏背靠着车门边,贺连洲站在她身前,高瘦的身形完全笼罩住她,将她与车厢其他人隔绝开。祝夏抬头看了看他随意搭在横梁的手,视线偏移……这个男人极其优越的身量,在地铁里好明显。
地铁往前进,旅客们或低头看手机,或戴着耳机,或闭目养神。车厢两侧窗外是一片黑暗。
祝夏耳畔传来地铁沿轨道前进的风声,她低头瞧别人的鞋,察觉到他往前靠近了些,她呼吸瞬间盈满他清冽冷沉的味道。
这不是他第一次陪她坐地铁。
在伦敦的时候,他陪她坐过好几次地铁。
偶尔,她想,他跟她谈恋爱差不多就应了那句话,没苦硬吃。
祝夏懒靠着车壁,垂眸沉思中,头顶突然压下轻微的重量——是他的下巴抵在了她头顶上。
她眨了眨眼睫毛,没有动。
车门开了又关,关了又开。
周围喧噪,贺连洲偏了下头,靠近她耳边,低沉道:“想不想去看Pean画的油画?”
车厢空调微冷,男人的气息灼热,喷洒在肌肤上引起酥麻感,祝夏后颈微微发麻,纹丝不动问:“你骗的那幅画吗?”
以他们新婚为由,向Pean施压买下油画,可不就是骗么。
“差不多。”他的声音隐隐带着笑意。
不待祝夏回答,车门打开,他便拉着她往外走。
出了地铁站,科尼赛克已经停在路旁。
蔡叔下车,恭敬出声:“少爷,祝医生。”
“蔡叔。”祝夏礼貌问候,她看着现成的车子合理怀疑贺连洲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等她上钩。
贺连洲亲自给祝夏打开车门,把人塞进去。
奇怪。
祝夏坐进车后座的一刹那,登时有刺目的暗芒射过来,落在她面庞上,烫得她下意识扭头探寻。
可狭窄马路对面是栋栋高耸入云的大厦,大厦前面停迫着数辆车窗紧闭的豪车。
并无异样。
祝夏回过头来,抬手摸了摸脸,只当自己生理期间神经过于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