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爷子叫她进来,见是她,顿时明白来意。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眼镜也取了下来。
“爷爷。”祝夏把水果放在桌上。
老人家瞧她站着也不是个事儿,便让她坐下。
“膝盖怎么样。”宋老爷子睨眼她的腿,慢慢地问。
祝夏优雅落座,脸上一副“我还能再跪两天”的神情,开口却温和:“没有大碍,歇一歇就好了。”
宋老爷子顿了顿,道:“年轻人不注重身体,使劲儿折腾,老了就知道了。”
“没关系,为了见爷爷,打断我一条腿都可以。”祝夏轻声说。
语气听起来有些可怜兮兮,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宋老爷子却不露声色地笑了……这孩子也算是有个小女孩样了。他心里免不了生出欣慰之情。
“爷爷,我和贺连洲在一起的消息,您知道了吧。”祝夏看着宋老爷子搁在桌上修长的手,肤色白皙、皮肉有些松弛。
宋老爷子不可能在知道她的决定后毫无动静,该了解的、该知道的,他肯定都一清二楚。
祝夏说:“二婶最近在给三哥张罗京城世家贵女,有几位各方面条件都不错。或许她们与您的标准要求不一样,但人是个独立的个体,没有谁天生跟别人的期待完全契合,是不是?我取消婚约,和家族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
“你不是会感情冲动的孩子。”
祝夏默了一秒,说:“我知道您的顾虑。可是摆在我面前的选择从来就不是感情和利益。”
宋老爷子抬眸看着她,眼睛浑浊锐利。
“我选的不是爱情,而是贺连洲。”祝夏也看着爷爷。
她没有说他们的感情有多深,也没有说她有多爱他、离了他就活不了诸如此类的话,而是说她选择了他。
选择,是个极富理性思维的词。
宋老爷子阅历丰富,见过不少世家子弟为了自诩心爱的女人把自己折腾得毫无思考能力,搞得家族乌烟瘴气。
小姑娘抛开感情来谈,很聪明的做法。
既正面证明了她不是激素作祟一时冲动,也侧面映衬了对方有多么优秀。
宋老爷子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那是一个能力强,有魅力的年轻人。”
祝夏愣了一下:“是。”
“也是一个难测、城府极深的人。”
“爷爷,他身上众多优点里,最先吸引我的就是这个。初识到如今,这么多年,我也没能全部看透他。”祝夏娓娓道来,“但这并不在我的考虑范围内。如若未来有无法解决的问题,我也会坦然去面对,什么结果都能接受。情侣、夫妻分分合合再正常不过了,不至于扼杀自己,损害他人。”
宋老爷子长长叹了口气,这回他没有掩藏,祝夏听到了。
寂静片刻,宋老爷子问:“谈婚论嫁了?”
祝夏知晓爷爷这是松口了,她的心也缓和下来,说:“这不是等您意见嘛。”
宋老爷子沉默,过了一会儿,哼道:“等我意见……说得好像在乎我这个老人家的想法似的。”
祝夏笑着和他说跟贺连洲见面的事情,得到爷爷点头,她又陪爷爷吃水果,聊了小半会儿,才回房间。
睡前,祝夏收到了贺连洲的视频来电,她告诉他爷爷已经点头了,让他早点休息儿。
第二天醒来,祝夏和宋老爷子参加拜团,忙得抽不出时间来看手机,好在贺连洲也很忙,两人时间对不上,并不会失落。跟祝夏预想的差不多,贺连洲这人的教养无可指摘,言谈举止具是掌权者的威慑力和漫意,面对长辈时懂得收敛,让人钦佩他的见解和手段……祝夏脑海莫名浮现一个词——上流圈子的顶级女婿,他真是讨老人家欢喜啊。那些履历惊人的高位者喜欢他、欣赏他、尊重他、敬畏他……仿佛他生来就应该站在世人不可企及的位置。
见完爷爷,贺连洲有公务要忙,祝夏还得在京城处理些事情,她说他已经来这里很多天了,大过年至少得和家人吃顿饭吧,让他先回去,她晚几天。
宋成煜和温千惠也很忙,祝夏只有团拜、参加有老前辈出席的场合才能看见他。
这日,宋老爷子约了温家和祁家的老一辈在翰林书院聚首,祝夏中途出来放松,穿过一片竹林,来到院子,跟贺连洲打电话。
“难怪商乔突然想要孩子,原来是商奶奶病危。”祝夏说。
澳城商家的商奶奶一代女豪杰,有她在,商家就有了奠基石。商乔跟游风离婚后,回去夺权夺势离不开商奶奶的支持。
“家里事情没处理完,我得推迟五天回去。”祝夏有些不好意思,她推了三天又推了五天,怎么看都像是要跑路的情况。
宋成煜出来抽烟,绕过蜿蜒的长廊,看着结冰的湖面,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过头去。他的小青梅一改往常,坐在竹椅上,耳里戴着白色蓝牙耳机,眉梢眼角蕴含着春日般灿烂的笑跟人打电话。
他看得入神,祝夏挂掉电话,转过来时,他挪开视线。
对上他的目光,祝夏泰然自若,路过时说:“三哥。”
“夏夏。”宋成煜忽然喊她。
祝夏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