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回自家的土炕上,应小澄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他有个问题很想不通,只好问问父母,“爸妈,为什么我以前没有见过心心?”
杨娟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因为他之前不住在这。”
“他从哪儿来?”
“很远的地方,好了,快睡吧。”
第二天,村里的玩伴来找应小澄。
年龄相仿的几个孩子脑袋挤在一块争看路家的门缝,一个个屁股撅得老高。
应小澄坐在自家门槛上,并不加入他们,只是觉得很奇怪,“你们在玩什么?”
和应小澄穿开裆裤就认识的王庆说:“我们不是在玩,是在偷看,我听我妈说宝华叔买了一个儿子,我想看看长什么样。”
应小澄哦了一声,知道他们在说路心,便告诉他们,“我知道,他很好看,是白色的,头发很黑,像这样卷卷的。”
应小澄一边说一边示范给他们看,可惜他自己的头发太短,根本卷不起来。
孩子们一点也不信,但都离开了路家的门缝,围到他身边,“哪有人是白色的?”
“他真是白色的。”应小澄指着远方高耸入云的巍峨雪山,“像雪那么白。”
“你说谎。”
“我没有。”应小澄软软的声音拖得长长的,像一颗甜甜的软柿子。
“你要是没有说谎,那宝华叔花钱买的儿子就不是汉人了。”
应小澄回忆路心的脸,摇摇头,“也不像少数民族。”
“不像汉人也不像少数民族,难道是妖怪?”
应小澄有些不高兴,“你才是妖怪。”
王庆气得咬牙,“好好好我是妖怪,那你以后别跟我玩。”
“你是妖怪我也跟你玩。”
王庆没好气地拍了下那不知装了什么的小脑袋,转身招呼其他人过来开会,商量今天谁当大王。
应小澄是这里面最小的孩子,刚七岁,还不能参加这么重要的会议。王庆说等他八岁就能参加了,可是他六岁的时候王庆也说他七岁就能参加。
真不知道他要几岁才可以当大王。
应小澄两只手捧着脸,看他们像往常一样先争吵一番,再用石头剪刀布决定谁是大王。
嘎吱——
突然拉开的门吸引了所有孩子的注意,他们齐齐扭头看向应小澄家隔壁,另一间土坯房。
窄窄的老旧木门里走出一个皮肤黝黑的男人,孩子们都认得,第一时间叫人。
“宝华叔。”
“欸,你们玩。”
路宝华是一个人出来的,家门关得严严实实。
应小澄一看见他就想起来了,仰脸问:“宝华叔,心心好点了吗?”
“好多了。”路宝华伸手摸了摸应小澄的头顶。
“他不出来跟我们玩吗?”
路宝华笑着摇头,“他要陪你素芬阿姨。”
等路宝华走出去很远了,王庆才问:“小澄,心心就是宝华叔的儿子吗?”
应小澄点头。
“像个小女孩的名字。”
“一点也不像。”
“……”
-
春寒消逝,瑞雪将融。
赶集那天,应禾勇天还没亮就起了,杨娟给他装水和锅盔,拿着路上吃。
县城在很远的地方,水阳村的人天亮开始赶路,要很晚才能回到村子里。
那天村里去县城的人很多,有驴的人家用驴拉车,没有条件就走着去。应小澄家没有驴,应禾勇只能靠两条腿赶路。
人都赶集去了,村子一下冷清不少。
行动不便的老人们窝在一块晒太阳取暖,未抽绿的树枝光秃秃,日光耀眼,云都飘向远方的雪山。
太阳下山前,跑出去玩的应小澄捡了根又长又直的小木棍回来,一进门就迫不及待地炫耀。
“妈,你看,这是我捡的。”
杨娟在忙,但还是抽空看了一眼。
天黑后,去县城赶集的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往年这时候应禾勇总是很晚才能到家,今年却反常地早早就回到村子。杨娟一问才知道,原来是路上遇到同村有驴拉车的人家。
应禾勇从县城买回来的东西除了春耕要用的种子,还有应小澄想吃的烧壳子。县城卖的烧壳子里面是沙枣面,能吃到花生和芝麻,应小澄最爱吃,应禾勇每次去县城都会买一袋回来。
杨娟从袋子里捡出三个放在碗里,让应小澄拿到隔壁去,给路心尝尝。
应小澄抱起碗跑到隔壁敲门,“心心,快开门。”
开门的是路宝华,他也才从县城回来,嘴里吃的是锅盔。
“宝华叔,我找心心。”
路宝华指了指屋,让他直接进去。
应小澄跑进屋就看到路心了,和周围一切格格不入的男孩缩在土炕角落,身上穿着并不合身的棉衣。
应小澄丝毫没有在意路心眼神的冰冷,献宝似地送出手里的碗,“心心,吃烧壳子。”
和他的热情截然相反,路心既疏离又冷漠,不想理会他,也不想吃他给的烧壳子。
但应小澄一看见他心里就特别喜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的脸看,欢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