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我们家原来卖掉的那房子。毕竟住了快二十年,很有感情。”
“哦,哪户啊?”
“三号楼一单元西面。”
保安偏着头想了想,想到了是哪家,但出于职业操守,只含糊了句:“家里有小孩那个?”
“对,一个男孩,但应该有十七八了,他妈妈姓赵,叫赵丽霞,他爸是开长途车的,姓张。”之前没有出声的贺繁此时开了口,“这房子是八年前我跟他妈妈去办的过户,他们应该还能记得我。”
保安听他说得这么详细,也都对得上,心里疑虑便打消了。也主要看他俩的长相气质出众,谈吐也得体,有这条件不至于沦落去干小偷小摸,干也不可能看得上他们这住得多是老头老太太的老小区。
“按规定你们还是无关人员,不应该让你们进。”保安大哥抬手在两人面前点了点,随后语气一转,“但今天是遇上我了,就让你们进去瞅瞅,不过不能趴人家窗户边上啊,也别往里面溜达,更不能上厂区那片儿。”
“诶!知道!我们房子边上绕一圈儿几分钟就出来!”
江代出一脸欣喜地转头看贺繁,两人齐声道谢。
家属楼不知哪年重新贴了墙砖,由红墙改成了白墙。他们家的新房主也把房子翻新了,还在楼后的阳台窗户和门上加了防盗网,挂了纱帘。
站在对面楼远远窥望,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样,又绕到前门去看,隐约见着年美红跟贺伟东原来那屋里有人影晃动,像是这家的那个男孩。
贺繁见过他,那时他就像自己刚来这个家时一样的年纪,如今也同自己离开这个家时差不多大了。
或许在很多别的人眼里,自己也是这样,来到这,一转眼就长大了。
不想给保安大哥添麻烦,他俩很守信地真的只绕了一圈,还在院儿里的超市买了一条好烟,走前硬塞给了他。
从厂院儿离开已是傍晚,他俩又步行到了小时候常去的江边,如今这里与曾经满地碎石沙土和无人问津早已不同。
江代出告诉贺繁,几年前他回来接年美红的骨灰时自己来过这,那阵子江堤已经在修围栏,铺混凝土,说是要建一条沿江步道。
有几个孩子骑着自行车从两人身边嬉闹擦过,身上穿着他们认不出是哪个学校的校服。有对年轻情侣并肩说笑走着,那个男孩很活跃,路过每一个健身器材都要上去操作几下,搞怪地对女朋友连作表情带比划,引得女孩频频掩着嘴笑。
有老人背手散步,边上跟着一只泰迪一只博美。泰迪蹦蹦跳跳,总是先跑到前面再停下来很不耐心地等。博美则一直仰着头观察路过的每一个人,时不时因为不知什么轻轻叫上两声。
趁着最后一丝暮色,他们走到了埋葬富贵和它夭折兄弟姐妹的那棵树下,放下事先带来的几包狗零食,都是以前那个时候没有的,它和小旺没尝过的。
算算年龄,小旺大概也已经不在了,不知它后来过得怎么样,有没有挨饿,有没有挨打,有没有人替它埋骨。
不过一大家子总归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团聚,又在一起了。
日落西沉,两人找地方吃了饭,就回了落脚的酒店。
饭后不到两小时,江代出忽然说想念实验高中后门的煎饼果子。这个时间学生还没下晚自习,铺子要是还在一定开着。
这一程目睹处处境迁时过,惊喜的是实验后门的小吃街还在,煎饼铺还在,虽然摊煎饼的人换了,但味道和记忆中相差不多。啃完煎饼,江代出又吃了碗麻辣烫,买了烤肠,烤鱿鱼和几样炸串,一路溜达着吃回酒店。
结果这一下就吃出了事故。
半夜不知几点,江代出摸着黑爬起来就冲进厕所,在里面一呆不出来了。
贺繁睡觉轻,他起身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只以为他去放个水,没有在意,浅眠过好一会儿发现人还没回,才疑惑地下床到洗手间查看。
门还没进,听见里面哗地一声,不像是马桶冲水,倒像是呕吐声。
贺繁登时困意就散了,推门一看,见江代出蹲在地上脸对马桶,哇地又吐了。
“你没事吧?”贺繁忙从一旁抽了纸巾递给他,又帮他接了杯水。
江代出吐得面无血色,拿水漱了好几遍口,才直起身说出一句话来:“我没事儿,没事儿。”
见贺繁匆匆过来衣服都没穿,赶紧拽了件浴袍给他披上,“你别着凉了——哇——”
话音都还没落,又转身对着马桶呕起来。
“别管我了。”贺繁蹙着眉顺他的背,“你是怎么了?吃多了?”
江代出这回没吐出什么来,干呕得直飙眼泪,胃没等缓过来又开始捂肚子,“我这上吐下泻,估计刚才吃坏了,幸好那些东西你没跟我一块儿吃。”
贺繁不像江代出随时都有好胃口,他太久没回来,有点不服水土,每天都觉得胃里涨气,这几天三餐都吃得很勉强,别说宵夜。
晚上江代出几家铺子胡吃海塞的时候,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多一样尝了一口,再闻闻味儿就当找回忆了,就这么躲过了一场细菌性肠胃炎。
没有像江代出一样折腾到天亮,跑厕所跑得实在扛不住,怕耽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