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说的,你家就是民宿,我还记得这句话。”
周钧南说:“是是是,还有……”
他推开客房,看见那两张折叠床,笑道:“宋时晨在这里睡觉老打呼,什么时候得让他去医院看看。”
盛泽辉说:“他也回家了吧?昨天看见他在朋友圈发大盘鸡,馋死我了。”
周钧南说:“嗯,好像很久没回家了。”
“你爸那儿怎么说呢?”
“我爸已经……”周钧南思考着措辞,“我爸差不多已经不管我和郑毅文了,但他要让郑毅文去上学。”
“哦?”盛泽辉一听这个来了精神,“以柔克刚有效果了?”
他这个知心哥哥终于等来了一点好消息。
盛泽辉说:“郑毅文那个笨蛋真的能学好吗?”
周钧南冷汗直冒,抓狂道:“应该吧……最起码先把高中混完……”
“不管如何……”盛泽辉说,“你爸给你们这么好的缓冲,好好享受生活,顺其自然吧。”
“嗯。”周钧南笑了笑。
挂了电话,周钧南看了一圈房间,想着,好吧,那还是得先打扫打扫……太久没住,到处都灰蒙蒙的。也许,等到天气暖和一些,他和郑毅文还可以邀请盛泽辉和月海的人过来待上几天。
保留下来的物件里总是有许多回忆,周钧南也终于回想起来——不对啊,是不是他借给郑毅文的东西,他都没有还回来?最开始……最开始是什么?周钧南的鼻尖抽动,仿佛那场突如其来的夏雨又不合时宜地出现,雨势磅礴,氤氲着水汽。
最开始是一把伞。老爸给他塞到背包里,之后他再塞给郑毅文。他怕打雷,像个小孩子。周钧南走去厨房,见到那些摆在柜子里的不锈钢餐具,筷子、勺子与叉子。外婆让郑毅文给周钧南送来吃的,他又带着郑毅文去镇上“恶作剧”。
其实,那时候的周钧南没想过会和郑毅文发展成后来的关系。他当时只是觉得郑毅文很特别,讲话很好玩,不想看到他受欺负。周钧南微笑着,低头把碗筷都洗了一下。
没有归还的还有……一本书?郑毅文看了很久,好像从来没有看完,也从来没有问过周钧南里面到底讲了什么。雨伞和书他离开时有带走吗?周钧南也忘了。
来到客厅,周钧南先是把沙发和茶几擦了擦,再把那落灰的switch充上电。他的游戏进度一定还在, 不,是郑毅文玩得多一些。不管怎样,周钧南终于给自己收拾出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干脆脱掉羽绒服外套, 像是夏天那样半躺在沙发上。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茶几的抽屉里,里面有一瓶……青草膏。嗯,青草膏。周钧南一个人缓缓地笑起来,他像是一个潜水员,正在一点点下潜。每找到一样过往的东西,都能想起他和郑毅文的回忆。
沙发,沙发也是他俩经常待在一块儿的地方。许多时刻,他去找郑毅文玩。后来,不知不觉中变成郑毅文来找他。他们在一起吃西瓜、打游戏,那时候的晚霞是如此绚烂,仿佛永远不会落幕。也就是那时候……周钧南发现他和郑毅文之间的感觉有些不一样了。
爱。爱诞生于某个瞬间。星火般的一点,却能不断燃烧与蔓延。周钧南有过无比犹豫和动摇的时刻,他的试探与挣扎,郑毅文或许也经历过。周钧南又想起那片蓝天下的野湖,姜宇对那里总是情有独钟,现在周钧南也想再去一次。
周钧南闭上眼睛,想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他想起郑毅文在这里第一次留宿,周钧南不知道他家里发生了什么,只是见到那样的郑毅文会觉得心里很难受。他慢慢地越来越了解他,知道郑毅文的事情,发现他好像总是一个人。
一个人啊。周钧南不自觉地叹了口气。那跟他大概有点儿像。在过去的很多个日子里,周钧南也总是一个人。他睁开眼睛,看见对面柜子上的白色提灯,想起有天晚上郑毅文悄悄来找他,说要给他讲一千零一个故事,那也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
等等。周钧南想,不对啊……郑毅文只讲了一个故事就把他骗到手了吧!还剩一千个!一千个!他后来怎么完全忘记了?该不会郑毅文其实才是背后的大boss,假装对周钧南神魂颠倒,其实呢……神魂颠倒的那个人,是他自己。
周钧南想到这里,又一个人笑起来,忍不住戳开郑毅文的微信,给他打电话:“喂?正义……嗯……我差不多收拾了一下,冰箱里没吃的,晚上还是去你家吧。”
“你还要待多久?”郑毅文那边吵吵闹闹,像是姜宇还在沉迷玩他的奥特曼。
周钧南说:“一会儿吧……对了,我想问你,我的雨伞和书,你是不是一直没还我?”
郑毅文顿了顿,很迷茫地说:“……嗯,好像是?”
周钧南继续翻旧账,说:“还有,某个人说要给我讲一千零一个故事,就讲了一个!”
郑毅文丝毫不慌乱,很认真地说:“嗯……在准备了。”
周钧南顿时笑起来,说:“郑毅文,你一直在忽悠我。”
郑毅文也笑起来,说:“没有忽悠你……只是……”
“只是什么?”
郑毅文像是故意压低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