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不识趣,还不肯罢休,便将他彻底激怒,他依稀记得自己是说了些过分的话。
但他本就不愿莫名被人牵线搭桥,会说那些话也无可厚非。
姜家夫妻俩爱女宠女,遇上这种情况,自是没可能再告诉姜云姝分毫,巴不得她能离他远点。
待到此时,姜盛对他也明显还心有芥蒂。
不过,即便如此,姜云姝还是找到了他。
得偿所愿,和一见倾心的对象结为夫妻,她心里可高兴坏了吧。
沈度抬腿跨入门槛,说不清此时这种跃在心尖的情绪是什么。
姜云姝入屋后,便径直走到置物的橱柜前翻找了起
来。
沈度站立门内几步的位置没有再继续向前,目光淡然地扫视了一周。
比目光看见的更为清晰的,是鼻尖嗅到的那股若有似无的淡香。
他很熟悉,也曾多次亲近,是姜云姝身上惯有的香味。
不知是因她已有几日未在屋中住过而淡去了这抹气味,还是这股香气本就是如此浅淡轻柔的存在。
好似萦绕在这间屋子里的每处角落,像一层密不透风的薄纱,将他温柔地包裹了起来。
屋内摆设温馨整洁,处处可见少女柔软的化象。
窗台的兰花,床栏上的帷幔,床背靠着的毛绒靠枕,矮凳上的软垫坠着晃荡的流苏,就连各处桌柜上都装点着精巧的小摆件。
沈度不由想起妹妹沈妙慈曾满眼憧憬地说过:“姜姐姐那么漂亮,想必连她的闺房都是漂漂亮亮的,香香软软的样子吧。”
那时沈度对沈妙慈这些黏黏糊糊的形容词不予评价,对她所描绘的画面也没有具象化的想象。
但此时倒是觉得,眼前屋中的景象,应是和沈妙慈所憧憬想象的一样。
收回思绪时,沈度转头发现姜云姝似乎在橱柜前呆站了有一阵了。
他迈步朝她走去:“怎么了,没找到吗?”
姜云姝背脊微僵,再转头抬眼看向沈度时,眸子里已满是忧愁:“碎了,玉佩碎了。”
沈度走到姜云姝身边,垂眸朝她打开的柜子里一看。
一张摊开的素白绸布里,乳白色的玉石四分五裂,裂缝中更有甚多碎得完全不成型的粉末。
即使是一堆玉石碎块,也不难看出通透色泽下,玉石原料的精贵。
但显然碎成这个样子,根本没法再分辨玉佩原本的样式了。
沈度收回视线,却见一直盯着他的姜云姝眸子泛起水光,像是快哭了似的。
他眉心微跳了一下,原本对上等玉石打造的玉佩就这么碎了的惋惜之情顿时烟消云散。
“碎了便碎了,一块玉佩罢了,无妨。”
略显生硬的安慰已是沈度能说出的最有温度的话了。
其实比起知晓这究竟是哪块玉佩,能够知晓姜云姝半年前突然莫名其妙找上他的缘由,似乎更为有用一些。
所以,玉佩碎了便碎了,三年过去,他早已有了更多新的玉佩。
岂知,沈度话音刚落。
原本只是稍有委屈的姜云姝霎时眼眶一红,一滴包不住的泪珠就此滑落脸颊。
“怎会无妨,这块玉佩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度一怔,惊愣地瞪大眼,微抬的手僵在原地,有一瞬手足无措。
他知道她倾慕他多年,她用得着表达得如此露骨吗。
还掉眼泪!
沈度深吸一口气,眸底落入的泪光令他心绪发乱,被她直白的情意击中,又忍不住耳后发热。
他微抬起的手在半空悬了一阵后,最终还是不自然地向上
落在了姜云姝肩头。
那些无法与他相见的日子里,她或许就是靠着这块玉佩,一遍遍回想与他初遇时的情景,一遍遍期待着与他的重逢。
这块玉佩寄存着过往她无法释放的情感。
此时才无法接受玉佩碎裂的事实。
她这样也……
太喜欢他了吧。
沈度心跳没由来漏跳了一拍,握着姜云姝肩头的动作不甚熟练,只能生硬地轻捏了几下,嗓音生涩道:“我知道,你别哭了。”
姜云姝略微放松身子任由沈度虚揽着她。
身侧传来沈度带来的温热,肩头的触感让她心下又安心了几分。
其实也说不上是特别难过,这滴泪连她自己也有些不知所措,怎就突然哭了呢。
或许是沈度就在身边,就在眼前,他在,她便忍不住柔弱起来。
但多少也还是真的有些难过的。
姜云姝想不出玉佩好端端的,是如何碎掉的。
或许是她将成婚那几日,屋内进进出出收拾搬运东西的下人不慎撞到了橱柜。
也或许是在拿取东西时,没注意轻拿轻放砸到了一直放在最下面脆弱的玉石。
不论是什么原因,玉石的确碎了。
它对姜云姝很重要,也有特别的意义。
她看着碎成一片的玉石碎片,嘴里忍不住低喃着:“如果不是有这块玉佩,或许我永远都找不到你了。”
即使救命之恩并不会被姜云姝放在至高无上的位置,但怎也是心中不可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