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好,那也是个会打牌的傻子。一个傻子有什么好上学的,还不如好好练牌技,多赢点钱更实在。
但这事儿由不得他,张逐跑去街道办找到了当年送他去上学那人,说他想上学,他爸不让。
义务教育是基本国策,是街道硬性指标。当即有人找到张广耀,又是规劝又是普法,让他送孩子去学校。张广耀嘴上说爱送不送,反正他没钱交杂费和伙食费,等街道的人离开,他抓过张逐就是一顿毒打。
在挨了几顿打,在街道人员、学校和他爸几方来回拉锯之后,张广耀终于还是拗不过,送他去了学校,但拒绝出一分钱,一说就是没有,兜比脸干净。
学校那边评估张逐的家庭情况和他的智力缺陷,给了他特困生的名额,由此免除了一切杂费,还补贴一顿午餐。
考虑到他已经上过一年级,就继续从二年级开始念起,虽然他实际是上四年级的年龄。
张逐来上学,不光是同班,还是同桌,这可把方孝忠高兴坏了。他们终于得以光明正大突破家庭的限制,在家人的监视之外,光明正大玩在一起。
在学校,他们的确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的——一起上课,一起上厕所,一起吃饭……除了张逐有时候上课中途会突然跑出教室,跑去操场。
一开始老师会阻止他这种扰乱课堂的行为,但有次数学老师狠狠批评他这举动时,张逐突然爆发,在教室里大喊大叫,抡起椅子在地上猛砸了十几下,吓坏一班同学之后,他上课跑出去就再也没人管了。不仅上课跑出去没人管,只要他不影响别的同学,干什么都没人管了。学校也知道,他这算是特殊情况特殊处理。
方孝忠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哪怕之前他拿石头砸人时都没有如此彻底丧失理智,也给他吓坏了。
吓坏其他同学是持久的,经此一事,大家都躲着他。但这种惊吓对方孝忠来说却已经习惯,知道劲儿一过去,张逐会恢复正常。
过后他问张逐为什么要那样,张逐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说那时候脑子里是一片红色,他要跑去外面让那些东西流出来,不让他出去,那些红色就会爆炸,之后他就看不见了。
方孝忠一点也没听懂,只是劝他以后不要那样,很可怕。张逐点头,又说他不来学校,也不去人多的地方,就不会有那种红色的东西。
方孝忠知道他是因为自己才来学校的,很是内疚,想要减轻对方看到的颜色,思来想去也只有把手捂在张逐眼睛上:“这样就看不见红色了吧?”
张逐默默地把那双手挪到自己耳朵上:“这样好点。”
方孝忠偏着脑袋,很是不解:“你是用耳朵看吗?好神奇。”
虽然不能理解,方孝忠还是准备了两坨棉花给张逐,教室里很吵闹时,他会帮他捂住耳朵。
以前一起玩时,方孝忠一点也没察觉,反而是这样的朝夕相处,他逐渐察觉到一些张逐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除了别人都在上课,他总是在操场游荡外,他在教室还很容易紧张,会时不时抖腿,从来不会主动牵手,却会在这种时候会紧紧握住方孝忠的手。上课也不听课,总拿方孝忠的圆规在纸上画圆圈。一学期下来,不管什么科目,不管课本还是练习册,所有扉页上全是一个又一个圆圈。
方孝忠总算知道张逐为什么被称作是“傻子”,哪怕实际并不傻,考试分数很低的,比如他们班上也有一个,每次都只能考五分,就被大家认作是傻子。
张逐因比大家都年长,个子也大不少,要是他也考五分,那么他也一定会成为大家眼里的“大傻个”。
但出乎方孝忠意料的是,期末考试,张逐的数学是满分,语文也及格了。
这不光出乎方孝忠的意料,也出乎所有老师的意料,特别是数学老师。自那次冲突后,每到数学课张逐就出去遛操场了,从不在教室。数学老师对这种不守规矩,还被开了特例的学生相当不满,不止一次在课上骂过他,这时候更不相信这是他自己考的。
他一口咬定是张逐抄袭班上其他同学,为了验证他的这种推断,他果断新出了一套难度更大的试题,守着张逐做完。
现做现改,也是满分。
数学老师脸色难看地思索一阵,得出结论他都十一岁了,做小学二年级的试题,不跟玩似的。又说他这么高的个子,挤在一堆八九岁的孩子中间也不害臊,让他下学期自个念四年级去。
张逐不知道什么是害臊,也并不觉得自己比所有同学都高大半个头有什么不妥,只知道和方孝忠在一个班,上学这件事还堪堪可以忍受,他才不会去念什么四年级。
第42章 应得的
从二年级开始,方孝忠总算摆脱了隔三差五就被田兴旺一伙人无故欺负的阴影。
上下学的路上有奶奶接送,虽然目的是为了看住他不去找张逐。在学校,无论下课还是吃饭,张逐总和他形影不离,他再也没有落单的时候。
到四年级,雷亲婆实在是精力有限,加上他这两年假日里甚少和张逐一起,看似两人关系断了,她不再接送他。恰好这年日化中学和城里的学校合并,整个初中部都搬去了洪城。田兴旺一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