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口气。
“今晚我能不能跟你睡?”
“为什么?”
“我爸他占了我的床。”
“你怎么不跟他睡?”
“我不想跟他睡。”方孝忠又气又急,“你会跟你爸睡?”
这么一说,张逐就明白了,点了点头。
张逐那张床还是当年他父母结婚布置新房时,何晓燕买的儿童床,也考虑到了他长大的情况,是成年人单人床的大小。此时睡着两个少年,怎么都挤。张逐讨厌被人挨着,却也不得不和方孝忠背贴着背。
他那粗粝无感的心头从不搁事儿,沾上枕头没多会儿就睡着了。背后的方孝忠却相反,平时就思虑深重睡眠不好,今天遇到这种大事,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哥……哥!”叫着没反应,翻过身去扒住张逐的肩,“哥!!”
“困死了,你有屁就快放。”
“我听他们聊天的意思,那男的……我爸,不会出去了,会一直在。要是真的,该怎么办?”方孝忠心事重重,要放的屁也又臭又长,“我讨厌他,又有些害怕。你知道嘛,他胳膊上全是纹身,长得又高又壮,打人肯定特别疼。他要是像你爸那样打人,说不定会打死我……哥……哥!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别摇。”
“你不说话,我以为你又睡着了。”
“……你真的烦死人。”
对张逐的抱怨,方孝忠充耳不闻:“你说我怎么办?”
“他不走,那你走。”张逐给出了简明扼要的回答。
方孝忠从没想到这个解决方案,觉得他说得没错,又心存疑虑:“我走,我去哪儿?”
“想去哪去哪。”
“你是说我们一起离家出走?”
“嗯。”
一种陌生的兴奋让他心情雀跃,他再确认了一遍:“你是说你跟我,我们俩一起走?”
“叫上向桃,他有钱。”
“但是去哪儿啊?”
“明天再想,现在先睡觉。”
张逐说睡就睡,方孝忠却一丁点也睡不着了。他开始畅想和张逐一起离开日化厂街、离开洪城,他们要去哪儿,是北京还是上海?他们怎么去,是火车还是飞机?方孝忠这么大还没坐过汽车之外的交通工具,张逐也一样吧。
向桃是有钱,方孝忠却不想叫他。这是他们兄弟的旅程,凭什么叫他一个外人。钱是个问题,但他可以想到办法解决,实在不行就把他的自行车卖了,今天那个运动手表应该也能卖些钱……
他一夜未眠,把他和张逐旅程的方方面面都想清楚了,第二天身体疲惫却精神极其兴奋地去上学。第一件事就是把手表半强迫地卖给了向桃,成交价是向桃身上所有的零花钱,快三百元。
他还要如法炮制把自行车也卖给向桃,向桃让他有多远滚多远。最终还是抵不过他烦人,答应帮他找一个出得起价的“买家”。
好不容易捱到放学时间,他正要把今天的“收获”,以及完整的“出走计划”告诉给张逐,就在教学楼楼下碰到了那个名为“他爸”的男人。
方守金正在等他。
第50章 更糟的人生
“方小忠,这儿。”
在门口碰见他爸,可把方孝忠吓死了。出去就这一条道,他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迎上去。
站在男人跟前,他抓紧书包带,埋头咕哝:“你来干什么?”
“乡下有个堂叔去世,你爷奶去奔丧了,叫我带你吃口饭。”
方孝忠一口回绝:“不想吃,我不饿。”
“不饿就先去逛逛,正好给你买两件夏天的衣服。”
方守金说着拽了他一把,方孝忠立即甩开,揪起眉头,厌恶地:“我不需要!”
他不仅是讨厌他,更担心一会儿张逐出来,他们会碰上。
他既不想让张逐看见他爸——这个曾经伤害了他的家庭,害得他从小没有母亲、被父亲虐待的罪魁祸首;他也不想让他爸知道他和张逐在一块儿,挨顿胖揍只是个开头,以后更少不了挨奶奶的臭骂。
他缓了缓语气:“我有地方吃饭,你自己去吃。”
“你去哪儿吃?”
“你别管行不?”方孝忠抬起头,有些不耐烦,“我又不是小孩,你快走,以后也别来学校。”
“你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叛逆期来了?”
方孝忠心说关你屁事,但他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眼角已经瞥见张逐和向桃就随着人流出来。他转身想跑,就被眼尖的向桃一眼看见,张逐也喊他等着,说是有事。
方孝忠灵机一动,心想他爸应该还没见过张逐,不认识。只要男人不出声,等问完张逐什么事,把那俩先打发走,也能蒙混过关。
可偏偏遇到向桃这个灾星,哪壶不开他提哪壶,凑上来就问:“这谁啊?你家亲戚,还是你爸爸?”
方孝忠刚想叫他别乱打听,方守金就主动答应道:“我是小忠爸爸。”
“啊……方叔叔,久仰大名,经常听方孝忠提起您。”不知向桃从哪儿学的这些套话,他又一眼就瞥见男人手臂的纹身和手腕上的金链,转头低声对方孝忠说,“你爸好酷哦,但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