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戚霆骁在她院子里寸步不离,这事不可能不传开,既然大家都知道,为何谭家人却不跟她提一个字呢?
原来他们把戚霆骁当作贴身侍卫看待了。
这么一说,倒还真有几分道理。
谭羡鱼的脸色不由得变得微妙起来。
---
不久,蛮族的首领要进京的时刻来临。
使者团队远在百里之外就开始频繁往复于京城,确保时间精确无误。
正值黄昏,夕阳如熔金般灿烂。
金色光芒铺满大地,为雄壮的城墙披上了一袭庄重的金装,城墙上旗帜在夕阳余晖中猎猎作响,更添一份壮丽。
文臣武将皆身着官服,汇聚于庄严宏大的金銮殿中,戚霆骁与负责皇宫安全的左禁军统帅分列帝王两侧,充当帝王的贴身护卫。
蛮族的首领呼衍灼身着礼服,缓缓步入殿堂。
呼衍灼看上去二十出头,十分年轻,身材魁梧,鼻梁高挺,眼神深邃,唇形薄削,透着一股不同于他们大昭男儿的英俊。
自他出现那刻起,金銮殿内的视线便不由自主地聚焦在他身上,既有好奇的审视,也不乏警觉的猜忌。
然而呼衍灼仿佛浑然不觉,他一步步迈向大殿中央,出人意料地跪倒在地,向帝王行了大昭之礼。
这场景实在让人始料未及。
原以为这一位年轻蛮族首领会是心高气傲的人物,却不料他一开始就摆出如此谦卑的姿态。
“拜见大昭帝王陛下。”
呼衍灼讲的一口的大昭语异常流畅。
“两个月前,当使团抵达了戈壁时,我才得知父亲在京都已有所安排,虽然对此我事先并不知情,但我在此仍愿代父亲向大昭帝王陛下致歉。”
言毕,呼衍灼竟行了磕头大礼。
帝王微微眯起双眼:“呼衍单于您的意思是,此事单于并不知晓?”
“不敢对陛下隐瞒,确是在两个月前我才得知消息,”呼衍灼答道,“自父亲去世后,我部落陷入内斗,我侥幸得位,但这不过是近两年的事。”
“这两年,我一心扑在平定部落上,更不敢染指大昭京都之事,故而一直蒙在鼓里。”
他这一番说辞诚恳且条理清晰。
帝王召见他本是为问责,而今他一来就又是跪又是磕头,还将自己撇得干净,一时之间让帝王难以发作。
见帝王沉默不语,呼衍灼又开口道:“尊敬的大昭帝王陛下,不知道我是否有幸,带领我的部族能成为大昭的附属国?”
此言一出,群臣哗然。
金銮殿内议论声四起,帝王也微眯双眼,陷入了沉思。
不过,无论对方怀有何种目的,收纳蛮族为附属国,于双方都有益处。
“此事非同小可,单于是否考虑周全?”
“是的。”
帝王沉吟片刻,却可没有立刻答应:“单于长途跋涉,定是劳累,今晚宫中设宴洗尘,单于就先好好休整几日再议此事吧。”
呼衍灼稍作停顿,随后应道:“……遵命。”
群臣散去,对这一位首领的议论仍未停歇。
---
晚间为迎接呼衍灼,官员们再次聚集。
音乐与舞蹈交织,表面上一派和乐,但实际上,每个人都不敢掉以轻心,神经始终紧绷。
呼衍灼坐定,便举杯向谭旭敬酒:“久闻谭大将军英名,今日一见,确实名不虚传,我敬您一杯。”
言罢,呼延灼一仰脖子,将杯中酒直接一饮而尽。
谭旭的面色霎时变得有些微妙。
小辈已然如此爽快,他自然不便矜持,于是也跟着举杯,一饮而尽。
这一举动,不仅让谭旭面色微变,就连满朝文武皆是神情各异。
呼延灼久仰谭旭大名?
可记忆中,呼延灼的父亲,分明是丧命于谭旭之手啊?
从呼延灼的表情中,找不出丝毫异常,仿佛事情就这么简单。
这位首领,该不会是过于孝顺,以至于忘却旧仇了吧?
或者,这位意外坐上首领宝座的人物,心里另有所图?
众人各有心思,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宴席的热烈气氛。
三巡酒过,宾客散尽,谭旭父子与戚霆骁一同返回将军府。
途中,谭旭不时侧目,偷偷打量戚霆骁。
这小子,如今真是半点也都不遮掩了?
谭旭心中虽有疑虑,却也只是默默观察,并未言语。
老夫人已告知他谭羡鱼的心意,女儿钟情,做父亲的自然乐见其成,不如就此装聋作哑。
不,如今这情势,或许两耳不闻窗外事更为合适。
一行人回到将军府,见戚霆骁回了前院,谭旭这才对他多了几分满意。
还算这小子识趣。
宴席上,谭家的父子三人饮酒不少,虽未醉倒,却也疲惫不堪,归家后不久便沉沉睡去。
戚霆骁一直伴在皇帝身侧,滴酒未沾,夜深人静之时,他悄悄步入后院。
谭羡鱼的院内漆黑一片,分明已安然入睡。
戚霆骁刚踏入院门,一道黑影忽现,一名暗卫恭敬行礼,低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