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老夫人端坐在杌子上,垂眸看着跪在她脚边的女子。凝视了她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
“夏隆曾经跟在国公爷身边鞍前马后……如今他仅剩的儿子在庄子上做庄头。”
蒋老夫人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个夏庄头,每年都会前来给国公爷请安,从未间断。
国公爷对他们一家更是关爱有加。
而后,蒋老夫人看向夏念云,目光中带着审视,问道:“你家中有几个兄弟姐妹?是何时进的府啊?”
夏念云跪在地上,微微仰着脖子,一双杏眸明亮,恭恭敬敬地回答:“回太夫人的话,奴婢爹娘只有奴婢一个女儿。”
一旁的世子夫人王氏微微蹙着眉头,说道:“母亲,大上个月,三弟妹的兰苑换了一批下人。正好夏庄头过来回话,想求个恩典让女儿进府伺候。
媳妇想着他们一家都是家生子,知根知底,兰苑也确实需要人手,就做主同意了。只是阴差阳错的,兰苑那边人手够了,眼下这个夏念云在厨房帮衬着。”
蒋老夫人听闻微微点点头,便不再说话。
顾瑾初站在一旁,听了蒋老夫人和世子夫人的话,心中暗自思忖。
人一旦对一件事情,事无巨细的解释,就说明他试图以此来消除他人的疑惑,掩盖内心中浓浓的不安。
心思都是没有在王氏的态度上。
顾瑾初刚刚觉得夏这个姓氏耳熟,现在终于想起来了。
这个夏念云是上一世,被世子爷养在庄子上的那个外室。
夏念云的祖父为了救被挟持的世子爷,把自己年幼的儿子给舍了出去。国公爷一直念着这个恩情,也曾找过那个孩子。
“你先起来回话吧。”
顾瑾初看着地上的女子,神色平静。“听你方才话中意思,不是有着一肚子的苦水吗?现在我人就在这里,我听你说。”
夏念云从地上站起身,一双杏眸泪眼汪汪的,“五夫人,奴婢人微言轻,只是为了高德打抱不平罢了。
她白芷何德何能,既能被您许配给何先生,又能得到高护卫的青睐。”
“放肆!”
王氏眼神冷冷的,低声斥责她:“你不过是个下人,仗着你祖父在国公爷那里有着几分薄面,竟然敢在五夫人这里,说这些污言秽语!”
夏念云吓得抖了一下,眼泪开始扑簌簌地掉下来,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一般。
顾瑾初笑着看王氏,缓声说:“虽说家中中馈是世子夫人掌管,也不能这般不了解事情始末,就给人按下了罪名。”
王氏面上也带着笑,只是那笑未达眼底:“白芷和高德是弟妹的陪嫁,你这般维护他们,嫂子也能理解。”
顾瑾初不与她口舌之争,而是问夏念云,“你口口声声的高护卫,高德,他可曾说过心悦你,或者承诺过会讨个恩典娶你回家?”
夏念云面上一红,眼泪流得更多了,“……自是没有,高护卫那般磊落之人。”
王氏在一旁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心中暗骂她一句,也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
夏念云像是想到什么,顿了一下接着说:“定是那白芷哄骗他,迷惑于他!”
顾瑾初听闻后点点头,开口说:“走吧,你随我走一趟!”
夏念云眼神瞟了下,退后一步,满脸惊慌地说:“五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顾瑾初正低头同蒋老夫人说话,“还要麻烦母亲移步,陪同儿媳去下人房看看。若不是眼见为实,我这个缘缘堂的主子,怕是有口难辩了。”
她也不想说白芷和高德是亲兄妹,不然世子夫人在背后安排的这出戏,要怎么收场呢!
况且,也许还会有意外之喜。
蒋老夫人从椅子上站起身,一旁的胡妈妈连忙过来伸手搀扶。
她面容严肃,眼神中透露出威严,开口吩咐道:“除了在场的主子,知道这件事的下人们都看管起来。也省得哪个去通风报信,失了公允。”
蒋老夫人面色沉凝,不怒自威的威严瞬间散发开来,与平日里那个温柔慈爱的长者形象简直大相径庭。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岁月的沉淀在她身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高贵的身份更是赋予了她,这种令人敬畏的气度和强烈的压迫感。
胡妈妈听闻应诺退了下去,不多时外面出现几名护卫。
夏念云顿时觉得浑身发麻,感觉像是在经历一场噩梦。可是,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
王氏微微蹙起眉头,在走向下人房的途中,开始觉得此事不太对劲。
她又在心中给自己暗示:好在这一次,自己安排得极为巧妙,她的人并没有在明面上出现。
她笃定地想着,就算是白芷和高德的丑事被撞破,那也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顾瑾初挽着蒋老夫人的手臂,听到婆母在她身边轻叹了口气。
缘缘堂的小厨房,包括里面的一应下人,还有高德带领的那些护卫,都是她带过来的陪嫁。
他们每个月的月例,还有当中的一切费用,走的都是她的私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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