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岸下车,同二位拱手见礼,秦二在后面嚷嚷,“趁着日头还没毒辣,快些上了画舫,划到湖中央清凉些,再叙旧不迟。”
画舫分为上下两层,上头雕栏画柱,窗纱若隐若现,主要是女眷所在。
一层就开放许多,画舫两头还摆了蒲草垫子,如不喜舱室内丝竹入耳,并来船头或者船尾,清净几许。
裴岸走入画舫里头,雅座桌案,样样精致。
他同正在拨弄琵琶的朱宝月见了礼,又同旁边另外两个面生同龄公子互换了姓名字号,秦二进来,招呼诸位落座。
“莫要站着,船家起桨了。”
二层胡梯口,几个小丫头竞相涌来探看一番,才捂着嘴儿回到各主子跟前,“裴四郎也是来了。”
金拂云微微一愣,侧首过来,“他怎地来了?”
一旁秦庆东庶出的妹妹秦悠然不知,打趣道,“二哥哥赁的画舫,裴四哥自然会来。”
金拂云面色微凉,举起杯盏,吃了一口凉茶,“悠然妹子不知裴四家娘子在我那桃花小宴上受了伤,原以为四郎怕是要在家守着娇妻不挪步,哪里料到二郎有这本事,喊了过来。”
早知道宋观舟那狐媚子再过几世,也拢不住四郎的心。
如此一想,原本还郁结难消的心头,这会儿舒畅不少,兴致一来,并招呼着二楼的女眷,赏湖景的趴伏在窗沿上自管看个够,看腻了的,又过来同大姑娘或是旁人凑个珍珑局。
众娇娥摇着团扇,做三二结伴,耍玩起来。
裴岸吃着春日酿的清酒,迎风把盏,也舒缓了不少被宋观舟气急的心。黄执经历过桃花小宴,免不得问及宋观舟伤势,裴岸笑答,“伤口俱在结痂,多谢三郎挂心。”
黄执摇头,“无需客气,少夫人一身胆气,女中豪杰,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未曾去过桃花宴的其他公子也纷纷恭维,“那郡主别苑的瀑布,我也是去看过的,站在上头小腿肚子就开始打转,更别提跳下去,着实让人佩服。”
裴岸赶紧谢了众人,“内子也是胆小,只是几个孩儿性命危在旦夕,她一时也顾不上什么,幸而会水,否极泰来。”
若是往常,倒也不敢提裴家三郎,今儿说起此事,有好事者问道,“那少夫人最后竟然被府上三公子救到,说来还真是一家人啊。”
裴岸点头,“不满诸位,那几日我也是存了内子遇难的消极心思,三哥又出府许久,不曾再见,乍得我三哥身边的小厮前来报信,甚是惊喜。”
“那三郎可是归家来?”
秦二郎本要咳嗽拦住好事者的好奇心,可裴岸并不回避,认真说道,“三哥如今寄情山水,脚步匆忙,我着急内子伤势,也就未做强留。”
说到此处,朱宝月一曲终了,起身行礼时,笑意盈盈说道,“少夫人英勇无比,如今听得四公子说来少夫人境况,奴也放了牵挂之心。”
“哟!宝月姑娘如今同四少夫人是和解了?”
上元打上门去,砸得宝月楼大厅里一片狼藉,而今朱宝月竟然说起了宋氏的好话,这是要讨好裴岸?
继而听到朱宝月柔声说道,“诸位郎君少知,若那日不是少夫人以命相搏,奴家一个小侄女,恐也是要失了性命。”
“原来如此。”
朱宝月看向裴岸,盈盈一礼,道了个万福,“往日是宝月冲撞少夫人,而今少夫人是奴等救命恩人。以后四公子跟前,奴就不单独作陪,免得让少夫人伤了心,还请四公子原谅则个。”
话音一落,满室寂静。
众人尴尬的看向裴岸,裴岸也有些错愕,他尚不及反应时,秦庆东爆发出惊天狂笑,“哎哟,宝月姑娘,怎地如此认真——”
朱宝月微微摇头。
“但凡是少夫人难过、猜忌的事儿,奴定然不做,哪怕今后得罪了四公子。”
言辞恳切,不容拒绝。
裴岸面上尴尬笑道,“内子猜忌,原是以为我同姑娘有些首尾,而今她知道只是谣传,再没有生了为难你的心。”
朱宝月微微低头,一张桃红粉面娇容甚是动人。
她敛起情绪,平和说道,“少夫人待四公子一片真情,奴也是女子之身,若真是成了亲,自然是不喜自家相公出入楼子,四公子洁身自好奴自然知晓,可来得多了,少夫人哪有不挂心的道理。”
说罢,抱起琵琶道了声去处,并上了二层画舫。
秦二拍案大笑,肆无忌惮,几乎是笑出了眼泪,“古往今来,倒是听闻不少粗汉浑货被雅士名妓拒在门外,可裴四你这般清俊郎君,竟也得了这样的对待,笑煞我也!”
因有秦二这番豪放姿态,其他公子哥也跟着笑了起来。
裴岸连连掩面,“今儿真是没了颜面,诸位郎君莫要再取笑裴四。”
下面呼声笑声,传到上头,金拂云本招来朱宝月吟诗作对,忽听得这么个动静,并让盼喜去看看,朱宝月柔声笑道,“大姑娘容禀,是奴说了话,惹来公子们发笑。”
金拂云不解,“说了什么?”
“只是说今后不再单独坐陪裴四公子罢了。”
这下不止金拂云疑云重生,旁的女眷也闻声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