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庆东沉声说道,“观舟,青梅园是处私楼。”
私楼?
“同满月楼一般的?”宋观舟神情肃穆,眼神凌厉,她心头知道能这么急匆匆寻来,定然是许淩俏出了事儿。
秦庆东点头。
“只是声名狼藉,比满月楼大多了,平日里大致有二三十个姑娘,样貌才情不错。可来路都不怎么干净,初来乍到的倒是喜欢那处,可时日一长,还是有些嫌恶。里头楼主是个三十来岁的老鸨子,甚是心狠,但凡是过了气的姑娘,并加点钱往外头州县上卖去,再补充些新的姑娘进来。”
宋观舟听明白了,这楼子看上去走高雅路线,实则玩得花。
她心沉到谷底,“如此说来,我表姐是被人掳了进去?”
再问琴童,孩子小一路爬狗洞躲巡街差役,很是艰难,受了惊吓,这会儿只记得姨母交代的话儿,“是姨母被陈大官人叫去那青梅园里弹唱听来的,说是那位姑姑受尽折磨,求少夫人快些想办法去救她出来。”
旁的也说不出来,哑巴小厮看琴童只记得这些,赶紧比弄着手,众人都不识得意思,裴岸这会儿也跟着出来,“你可会习字?”
小厮赶紧点头,忍冬取来笔墨,小厮快速写下一手好看的字儿。
宋观舟眯着眼一看,顿时愣住。
“受了刑,怕是因为许姑娘不肯就范。”秦庆东叹道,“如今事不宜迟,我看还是尽快过去救人。”
裴岸招呼忍冬拿了衣物过来,宋观舟也准备跟上,裴岸回头叮嘱,“外头大雨,又是雨夜,坊市落了门,来去不便,你放心,我定然把表姐带出来。”
一旁秦庆东也劝道,“观舟你放心就是,我跟四郎过去,他们不可能不放人。”
宋观舟在屋子里攥着手心发疼,深思熟虑之后吩咐道,“这事儿要拜托二郎。”说罢屈膝给秦庆东行了一礼,秦庆东吓得跳到旁边,急切表态,“你说就是,难道跟我还分个彼此吗?但凡你跟四郎说来,我秦二不可能说半个不字。”
宋观舟点头。
“四郎今夜自然要同你一起去,只是到了青梅园,四郎不能出面,也不能让人知道是公府在寻亲。不管用什么方法,先把人救出来,我一会儿让壮姑带着荷花,跟着你们,一起护送我表姐前往孙大夫家诊治,一路行来,严防死守,决不能让她的任何消息流出。”
壮姑和荷花听来,赶紧立在跟前。
“待二郎救了表姑娘出来,你二人带着披风,遮住她面容。往孙家去时,换个称谓,可知?”
二人屈膝应了好。
外头刘二求见,风急雨骤,他匆忙来回虽说披了蓑衣戴了草帽,却还是浑身湿透。
进门来匆忙行礼后,才说道,“四公子,二公子,少夫人,属下去坊正那里取了条子,只说打马可以,马车不行。近些时日陛下诞日,街上查得森严。”
说来,公府这一处算是京城上下权贵所居,号长兴坊。
除了宫城,以及东边皇室宗亲所居的惠安坊,并是这一处最为富贵,由此坊市管理较外头坊市,严格许多。
“好,知道这事儿的人都叫到跟前,按少夫人吩咐的安排下去,个个嘴巴严实些!”裴岸沉声吩咐,忍冬取来蓑衣、斗笠,又拿了油纸伞,众人再不耽误,赶紧出了韶华苑。
留下宋观舟眯着眼睛,思绪乱飘。
忍冬低声劝慰,“少夫人,莫要担忧,总归表姑娘聪慧,寻了时机带出来消息。”
“我原以为他们兄妹二人投奔舅舅去,想着定然无恙,哪里料到有这等凶险——”想到这里,心中也犯了嘀咕,“是何人把她卖入那等下九流的污糟之地——”
好歹是大家闺秀,旁人谁有这个能耐?
一旁没有跟去的孟嫂边拢了个炭盆子过来,边小声说道,“少夫人,寻常落了单的女子,总是最危险。奴想着怕是那表姑娘信错人了,方才遭了毒手。”
可是——
宋观舟再无睡意,看着火盆子跟前的两个孩子,只让莲花几个服侍着吃了些热汤饼,又灌了几口防止风寒的草药。
最后收拾了地儿,安排下去。
宋观舟才招来忍冬孟嫂二人,“你二人细细同我说来,如表姑娘这般住在舅舅家的,若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遭人算计?”
她这几个月都在养伤,虽说时不时打发时间看了些书,可除了律法之外,看得最多的还是秦庆东贡献来的话本子。
于这些三教九流的,她几乎不知。
忍冬与孟嫂面面相觑,才听话坐了下来,主仆三人围在炭盆子旁,说了起来。
“不知表姑娘舅舅家家风如何,若是出了宵小之徒,哪怕只是个马夫门房,真是惦记上了表姑娘,再被人许以金钱利诱,总有胆大包天的,里应外合,绑了表姑娘。”
宋观舟听到这里,表情有些奇怪,“……你接着说。”
忍冬又道,“这也是极坏的,也是最糟糕的可能。不过……,兴许是表姑娘同家中之人走散,往日奴在庄子上,每逢庙会年节的,本就人来人往,总有些混账拍花子寻了空,专挑姑娘小媳妇和孩童下手,前儿隔壁庄头家的小孙女就被人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