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掌柜回到柜台,沉声呵斥,“诸位也是饱读诗书的举人,如何在我这书斋里闹成这般?竟是不管不顾,若要再闹,不如报了官差,请青天大老爷与诸位判是非得了!”
兴许是书斋里乍然来了女子,惹得众人吵嘴断了片刻。
须知这吵嘴,最忌被打岔,再回头欲要接上,却只能面面相觑,不复之前的勃然大怒。
有道理没道理的,唯有悻悻丢下句,“某就看着尔等名落孙山,哭爹喊娘去吧!”
二掌柜长相威严,声气洪亮如钟,几句话打发了众人,四散开来。面对着一旁委屈十分的穷书生,拿着半刀纸放也不是,取也不能。今儿抄书换来的几个大钱,勉强果腹罢了。
看着举子长衫几处补丁,二掌柜也知他艰难。
待众人散了些,才招到跟前,递上账簿,“写上名号,今儿要些什么,自管拿去。”
“什么?掌柜同意赊欠给学生?”
此书生甚是心酸,更为激动,往日提过多次,可苦读书斋概不赊欠,今儿这么来一着,解了他燃眉之急,如何不欣喜!
二掌柜低声咳嗽,“不是赊欠,你只管拿着,有贵人相赠。”
那书生不敢相信,语无伦次道,“掌柜,可知贵人姓甚名谁,来日学生定要上门言谢——”
“不必,倒是公子你定要上进,争取榜上有名,为圣上为朝廷为国为民做事就是。”
哈呀!
有耳朵好的听来,不由得咂舌,调侃道,“二当家,您往日最是抠搜,今儿竟然也能说出这些子话,怎地,得菩萨点化,一下子清明起来?”
倒是不远处的黄执与刘伏苒四目相对,许久之后淡淡一笑,“也是,除了她还有谁?”
刘伏苒叹道,“季章娶了她,真是好福气啊!”
宋观舟上了轿子,刘二再不耽误,指着轿夫加快脚程,往公府而去。宋观舟有些饥肠辘辘,但也知道在外用饭实为不妥,硬是耐着饥饿回到韶华苑。
忍冬一问两个丫鬟,“什么?带出去的点心,少夫人也没吃上些?”
都快晌午,恐是饿坏。
幸而小厨房在,忍冬指着壮姑、孟嫂,三人上阵,麻利的做了几个小菜,宋观舟洗漱后,换了青黛深衣长裙,正要动筷,外头传来许凌白声音。
“你家少夫人可得闲?”
现成的饭搭子,宋观舟起身,亲自出门迎了许凌白进来,“我外出才回府,还未用饭,表哥若不嫌弃,同我一处儿吃上些。”
许凌白这是第三次在公府上见到宋观舟,那夜醉言醉语三人相见,次日宋观舟夫妻带着他拜见了裴渐,以及萧家两个舅舅舅母,以及齐悦娘、裴辰夫妻。
算是认了门路,今日是第三次。
可宋观舟不拘小节,他却不能不知礼数。
赶紧婉言谢绝,“表妹竟是还未用饭,你慢些吃,我晚一些再来。”
宋观舟看他面皮薄,不敢抬眼看人,白皙肤色上晕染微红,并知裴岸不在,他不好意思,只得招呼忍冬过来,“表哥先去仓室替我看看父亲留下来的书籍,待我吃完,与你详谈。”
许凌白仓促点头,应了个好。
忍冬含笑带着许凌白去了倒座房的仓室之中,若不是桃花宴上落了水,折腾几个月,这些横七竖八的箱子早早打整好了,哪里还满屋子狼藉。
许凌白随意打开箱子,看到其中书册名字,不由得倒吸凉气。
“这是姑父留下来的好书,表妹的意思是——”
忍冬指着早些打来的书柜道,“少夫人早早就打算盘点上架,说是寻些时候读完,奈何回头出了些意外,身子不适,修养到如今。”
许凌白本就博学,更是爱书之人。
翻了几箱子,早已爱不释手。
问了忍冬,说是俱可翻阅后,才开始研读起来,这一读就没个数儿,夜灯初上,裴岸?值,夫妻二人密语许久,都不见许凌白出来。
何时丫鬟们挂了灯盏,何时送来茶水点心,全然不知。
他只是聚精会神,犹如久旱逢甘露,读得如痴如醉。
宋观舟晌午吃过饭,这会儿也不见饥饿,陪着裴岸小用了几口,裴岸看着仓室烛火,扶额苦笑,“你竟是也不去叫他一声。”
“应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如饥似渴的读书,被人打扰多不舒爽,且让他肆意一些,近些时日因表姐音讯全无,表哥压抑良久,能得以暂时忘怀也好。”
裴岸想到午间时得来的信儿,也不知该不该与宋观舟说道。
若是不说,日后以宋观舟性子,知晓后必然是要大闹一番,可若是说了,而今万事不明,恐怕自家娘子这急性子,定然是把无端的罪名扣在金拂云身上。
春哥打马奔到翰林院,托了人唤他出去。
旁的不多说,只道了几句,“四公子,我家二公子叫小的来同您说一声,今儿上午郡主别院里出了人命。”
裴岸攸地抬头,急切问道:“拂云无碍吧?”
春哥赶紧摇头,“大姑娘自然无事,只是她跟前的锁红姐姐被杀了,听说是朱三叔动的手,所为何事,也不清楚。”
纵使裴岸再沉着冷静,可这人命官司,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