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鉴定结果出来,发到了苏至信和盛婉棠的手机上。
两人心里几乎已经确定,只是要等这一纸结果尘埃落定。
“孩子……”盛婉棠泪眼朦胧地看向烛音。
烛音很配合地张开手臂:“来,抱抱。”
盛婉棠:“……”
她又心酸,又莫名有点想笑,心情万分复杂,但很快上前一步,紧紧抱住朝自己伸手的姑娘。
“你、你受苦了。”
烛音动了动脖子,有滚烫的泪水滴在皮肤上,不太舒服。
她默默等盛婉棠抱了一会儿。
盛婉棠感受到手底下几乎能摸到骨架的瘦弱身躯,好不容易停下的眼泪,又要涌出来。
烛音似是猜到她的想法,安慰她:“别哭了,我给自己算过,我还能长,不会一直这样子的。”
盛婉棠恋恋不舍地放开她,烛音瞧着旁边眼巴巴看着的苏至信,贴心建议:“你也抱一抱?”
苏至信体会到了妻子刚刚那种复杂的心情。
照理说,女儿如此配合,没什么隔阂地愿意亲近他们,主动拥抱,这是莫大的好事。
可烛音的行为实在是太“标准”了。
就好像……就好像某种设定了程序的人机一样。
他们是“父母”,所以可以自然的“亲近”。
苏至信感觉怪怪的。
可当面前烛音疑惑地问:“不想抱吗?”
他立刻很诚实地往前一步,将怀里失落二十年的珍宝,小心翼翼地搂进了怀里。
苏灵安静地看着这一幕,脚步悄悄往后退了退。
她心情也很乱,从那场车祸醒来,知道真相起,她整个人都在惶恐和茫然之中。
相处了二十年的亲人不是真正的亲人。
而她享受了二十年的这一切,竟然本该是另一个女孩子的人生。
没找到烛音的消息一直,她每天在努力祈祷,希望抱错的那家人,是家境殷实,恩爱美满的家庭。
她并非是期待自己原本的家庭条件好一点,而是希望那个和她交换了人生的陌生女孩能够过得好一些。
如果这样,她的愧疚感能够少一点。
可惜现实不是童话。
看到烛音的资料到现在,她没有一天能安枕。
她每天都在想,我是个小偷,我偷走了原本属于别人的公主般的人生,她不幸,有一半是……
她的身前忽然袭来了一阵风。
愕然抬头,烛音站在她的面前,笑意盈盈:“大家都抱了,我们也抱一个?庆祝我们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缘分?”
苏灵蓦地落下泪来。
苏至信瞧着这一幕,立刻在心里谴责方才的自己。
他刚刚竟然觉得烛音根本不懂得“爱”,只是在做她认为应该做的事。
他想,或许她只是因为在道观长大,行事和常人有点不一样而已。
她分明是个心软的孩子,甚至看出了灵灵的不安和愧疚,主动去安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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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烛音就搬离了之前的“家”。
说是搬家,她的全部行李加起来也没多少。
盛婉棠看得心酸不已,带她去商场,全身上下换了个遍。
“先将就穿着,等回到S 市,妈妈再带你好好挑。”
烛音神色自然地点头,这些身外之物,她从来不放在眼里。
却不知她这番模样,落在苏至信夫妻眼里,却是另有计较。
当晚,苏至信和盛婉棠很晚都没有睡。
一方面是终于找到女儿,心情激动。
另一方面,就是在聊烛音的“异常”。
盛婉棠有些忧虑:“这孩子可能因为自小在道观长大,性格好像和常人不太一样。”
她的情绪,似乎很“淡”,这并非是指她冷漠,而是给人一种,超然物外的“不入世感”。
苏至信想了想,说:“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我看这孩子玲珑心, 通透得很。”
盛婉棠叹了口气:“我倒情愿她没有这样通透。”
苏至信沉默。
是啊,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个孩子,在他们看不到的时候,又受了多少委屈呢?
烛音一夜好眠。
昨天一家人已经约好,今天要去拜祭老道士。
苏至信和盛婉棠很认真,询问烛音以后,去本地一家老店,买了上好的香烛,黄纸折的元宝等物,提着进了山。
老道士的墓在山里,离道观不远。
老道士在的时候,道观还能时不时来点信众,维持师徒俩的生存。
后来老道士走了,道观也没人了,原身就下了山。
道观自然是破破烂烂的,看得人一阵心酸。
烛音给观里的神像扫了灰,点了一炷香。
她没有下拜,苏家人正满腹心酸,也没注意到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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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音站在老道士的墓前,在心里默默告诉他:“你安心,你庇护的那个孩子,来世会有圆满的家庭,是富贵无忧的命格。”
一阵风卷起燃烧的纸钱,在半空中打了几个转,烟灰纷纷扬扬落下,似在回应她。
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