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能怪金法敏和金庾信一番推断得出了这样一个结果。
毕竟,大唐在进攻百济和高丽的时候就都接受了他们的帮助,那么当安东都护府苦于人手不足,无法将资源发掘到位的时候,为何不能由他们再提供一场支援呢?
可金法敏忘记了一点,对于绝大多数雄踞中原的帝王来说,有一条准则是不会错的。
它叫做: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更别说,这个蠢蠢欲动想要伸出手来的,还是个小国!
哪怕金法敏想要搅和的只是安东都护府的煤矿采集一事,给己方在敬献了北汉山城地盘后谋求到一点应得的盟友福利,又哪怕他可以一点好处都先不从中索取,恐怕都要因为这条越界的请求而遭到怀疑。
他也不知道,当他在确认自己眼前就有一个最好的“交易”时机,派遣出了一支前往中原朝贺的队伍之时,为了确保这出给新罗的挖坑必定奏效,李清月还干了另一件事。
有一个人,正在从东边沿海往长安方向赶去。
“公主的送信方式可真是有够独具一格的。”
卢照邻仰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侧过头来就看到了月光横流的江水,又听了听所乘船只的船夫吆喝,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何公主不直接从泊汋城派遣一个信使直接往长安去。
或许,是因为这条消息不适合让更多人知道是由公主送出给皇后殿下的,这才换了一种更不容易为人所知的方法……吧。
在李清月那封送到海州的信打开的那一刻,马长曦便惊讶地发现,在那封让她改良曲辕犁、确保此物能用于辽东水田耕作的信中,居然还有着另外一封夹带的信件。
如果说,安定公主不仅给她足够的“科研经费”,还为她请来了一个本不该由女子担任的官职,已经让她虽未亲眼见到过公主,就已将她当做了自己的伯乐。
那么这出特殊的送信,便像是真拿她当做自己人对待了。
卢照邻也因这封信的内容,即刻朝着长安赶回去。
突如其来的奔波任务确实打了卢照邻一个措手不及,但想到这大概也算是公主对他信任的表现,卢照邻又顿时心情舒畅了起来。
不过,如果他知道这是因为更有死士作风的人都守在了金矿边上,也不知道会是何种想法。
总之,在他搭乘商船抵达长安后,他直接前去拜访了荣国夫人。
“这是一条不方便直接由人传递进宫的消息?”杨夫人接过信,朝着卢照邻看去。
连日的赶路让卢照邻的身上颇有几分疲惫。
想到此人不仅文采卓著,在阿菟身边也已跟了七年之久,杨夫人看向这年轻人的目光便不免温和了几分。
媚娘在长安城中是有往来于宫中内外的眼线的,在陛下病弱,将一部分政务委托给她后,便有了更多的门路,要想避开陛下的耳目将消息递送入宫也不难。
在这样的情
况下还偏偏要由她来送,显然有些特殊。
卢照邻点头应道:“公主说,此事她更相信由您来办。”
“我知道了。”杨夫人听到这话,便不免想到阿菟当年将她请去洛阳的那一出,今日的这份委托也显然是同样的道理。
她在这几日间,原本也有一个进宫的场合。
确实是由她去转告,最能确保没有半分差池。
既然能有这样的万全之法,又何必非要干点冒险的事情呢。
她朝着卢照邻叮嘱:“你先在府中住下吧,若是有什么消息是皇后想要带去给安定的,也好不必让人多跑一趟。”
在两日之后,杨夫人便入了宫。
她是被皇后邀请入宫参观的。
大明宫的修缮与新建,从去年开始筹办,到如今,这座位居于龙首原之上的宫殿,竟已有了一番崭新的面貌。
所以刘仁轨告知于金法敏的理由并不算错。
但大概,早在去年就已开始长驻熊津都督府的刘仁轨,仅从传递到他手边的消息,还无法判断出这是怎样的一座浩大工程。
已于三四月出行的李清月也并未看到此地的样子,只能有些猜测。
而今,这副实景便展现在了世人面前。
“哪怕明知道此地的宫殿地基和数座园林都是从二十八年前就开始动工的,从去年开始翻修扩建的种种都有章法可依照,宫殿重修的建材也有不少是从万年宫那头运来的,这个进度还是……”
“还是好生惊人啊。”
杨夫人穿过丹凤门北望之时,就难以避免地发出了这样的一句感慨。
这座为阙楼所拱卫的含元殿,乃是天子朝会所用的正殿,在当年太宗皇帝为太上皇修建此地的时候,当然是不可能修建的。
所以这是一座完完全全新修的大殿。
日光映照在这座异常宏伟的大殿之上,仿佛将这座俯瞰南山的宫阙裹挟在一团金光之中,也让人恍惚想起,这大明宫的“大明”二字,本就有“如日之升”的意思。
当再往前走去的时候,就能看到那宛如龙盘之势的三层高台,连带着有如龙尾垂落的坡道,将这座旭日之殿抬升而上。
有一瞬间,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