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纸张薄薄的,应该是多次翻阅记录,一个本子厚了又薄了,不知多少年岁。
上了年纪的编绳在掷出去的瞬间,撑不住分崩离析的张力断开了。
纸张飞散在空中,撑着风悠悠地下落。纪渊没想到本子会散开,隔着飘散的黄纸,他捕捉到了谢霖轻微抬起的眉头。
那人像是有些惊讶,可能还有一些失望,纪渊又仔细看了看,一瞬间很短,再仔细看,又来不及看出些什么,刚刚那些情绪像是自己的脑补,谢霖根本没有什么浓烈的情绪。
纪渊等着谢霖发作——当然不是那种破口大骂,他知道谢霖不是那样情绪外露的人——谢霖的发作是闷声变作石头,往往呈现在捏紧的指尖和绷紧的下颌线,眼睛一定是垂下来的,用沉默和假装淡然来无声抵抗。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谢霖的反应纪渊都知道,怎样伤到他,纪渊也最精通。
就是要这个场面,当着宋梓明的面,要他跪下来拾掇那碎了的本子。
谢霖最宝贵的,不就是他那些少得可怜的自尊么。
谢霖久久地没有反应,直到最后一片纸张落了地,他也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一切尘埃落定之后乖顺地蹲下去,甚至跪下去捡那些页面。
这是他用了很久的本子。
可能从刚进翰林院开始,就会在上面记录一些朝中秘闻和官员党派。今朝为了给纪渊借阅,他还专门又整理了一遍,将其中比较重要的标注出来,晦涩复杂的批注在旁。
没想到这老伙计落得个和他差不多的下场。
昨夜刚下过雨,今日地面还是潮湿的,尘土沾湿了青衫,谢霖一页一页将本子捡好,直到最后一张,落在了宋梓明的脚下。
白衣人许是看不过去,想要弯腰,却被谢霖止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