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裙裾踏入宣室殿,王太后走入宫室之中。
所有人噤若寒蝉,只听见王太后的声音,她携怒而来大声说,“今我在也,而人皆藉吾弟,令我百岁后,皆鱼肉之乎!”
如今我还活着,都已经有人在欺负我弟弟了,那我百岁身死之后,这些人岂不是要将我弟弟当做鱼肉一样任意宰割!
这话说得极重,重到刘彻不得不站起来,走下去。天子降阶,弯腰低头,说,“儿臣惶恐。”
田蚡舔着牙齿微笑,笑意磨牙吮血,窦婴挺直脊背站在阴影之中,王太后站在他和门之间,阻断了照在他身上的天光,于是他的朝服和他的鬓发都黯淡下去,像一捧燃烧殆尽的灰烬。
“你说得没错,王娡可以撒泼打滚地压住刘彻不准查那条堤坝。所以那她为什么不做得更多一点呢?她同样可以撒泼打滚地让刘彻杀了窦婴啊。”林久漫不经心地说。
刘彻说,“请母后息怒。”
王太后说,“窦婴不死,我怒不息!”
理直气壮,掷地有声。
宣室殿上,一时寂静。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说,“王娡,这个女人,有点厉害。”
她这话说得其实很没有水平,很市井泼妇,跟窦太皇太后曾经的举重若轻比起来,太露骨也太难看。
可这话厉害就厉害在露骨和难看。
王娡做不到窦太皇太后那样的举重若轻,所以她干脆把直白直接做到了极致:当朝太后舍掉脸面也要你死,什么样的臣子能抵挡住如此凶猛的杀意?
整个宣室殿上,没有、任何人、说话。
一片死寂中,田蚡双眼赤红,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那笑声听起来简直像是野兽的嚎叫。
他当然应该笑,因为窦婴要死了。便如苏秦佩上六国相印,他今日也将如愿佩戴上窦婴的死讯。
可是窦婴忽然也笑了起来,他笑得比田蚡更大声,他的声音压倒了田蚡的声音,他边笑边站起来,最后他和王娡相对而立,狂笑不止。
真的是狂笑,笑声里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癫狂,像该被锁进黑屋子里的癔症病人或者是怨毒的鬼魂,从容如王娡都在他这样的笑声里露出了不安的眼神。
边笑他边撕扯自己的衣裳,忽然间那种王侯的凛然就从他的身上消失了,现在他看起来像是那种穿梭在城镇和乡野中的游侠,率性而轻狂,抱着一把破剑就敢与天地开战。
田蚡站起来,后退了一步,远离窦婴,神色变得警惕。
在这个时代,撕扯衣裳往往是决斗前的先兆,而这时窦婴的手已经伸进了敞开的衣襟里,那个姿势就好像要从衣服里拔出一把剑。
王娡眉眼一跳,这点变动像掉进池塘里的小石子,扰乱了她平静的脸色,但她直视着窦婴,不曾后退。
第54章 在汉武朝做神女
衣裳的悉索声中, 窦婴猛然拉出来一条细长的卷轴。
这东西第一眼看去有剑的形貌,那一瞬间田蚡几乎以为窦婴就要拔剑,不过他很快就看清楚了那究竟是什么, 不过是一卷柔软的丝绢,绝不可能被用来伤人。
窦婴的笑声慢慢停住了, 他握着这卷丝绢,缓慢地扫视过整个宣室殿,最后他的视线停在王娡身上, 他直视着太后的面孔, 眼神里竟然有睥睨的色彩。
然后他高高地举起了手,那卷丝绢从他手上垂坠着散开, 红色的朱砂印记渐渐露出全貌, 所有人都前倾身体瞪大眼睛,有人甚至失态到离座立起。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大字跃然跳入人的眼目之中。
王娡霎时张大了眼睛,恐慌的神色像爬在山崖上的藤蔓一样,爬上了她的面孔。
可是没有人再看她了,所有人都在看窦婴, 看他昂着头高声念出那丝绢上的文字,“臣, 魏其侯窦婴,奉先帝遗诏, 事有不便, 以便宜论上。”
所有人都看向他的手,看向举在他手中的丝绢, 不, 现在不应该叫丝绢了,那分明是一卷诏书!
先帝, 刘彻的父皇,汉景帝的诏书。
田蚡后退了一步,又一步,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窦婴。
窦婴没有看他。从笑出声开始,到当庭斥责王娡,在这个过程中他一眼也没有看田蚡。
此时田蚡已经不配被他放在眼里了,他持景帝遗诏,当与刘彻、王娡并肩。
他的视线落在王娡身上,王太后额头上逐渐地渗出细小的汗珠,而窦婴的声音还在继续,“今有太后王氏,私入宣室,咆哮朝堂。臣窦婴,奉先帝遗诏,欲——除妖氛,清君侧,废太后,诛奸佞!”
先前的那个问题是,当朝太后舍掉脸面也要你死,什么样的臣子能抵挡住如此凶猛的杀意?
答案出来了,魏其侯窦婴亲身示范,现身说法。
——持有先帝遗诏的臣子。
持诏如山,便宜行事。
他何止能抵挡住太后的杀意,他还要反过来斥责乃至废弃王娡这个太后。
系统喃喃说,“神转折……窦婴,他不应该叫窦婴,他应该叫斗战胜佛吧!”
“算不上神转折。”林久轻声说,“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