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另一侧,这一幕幕全部都落进了一个舞姬眼中。
她是乐坊最下等的舞姬,生母是乐坊的奴隶,生父不详,自小就活在别人的冷眼谩骂中。好在她生得足够漂亮,身段好,模样好,坊主破格收她当舞姬,然而一朝被害,她毁了容,本该是上等舞姬的身子,却成了下等舞姬的命。
她愤怒过,挣扎过,想找出害自己的人是谁,一抬头却见乌压压的达官贵人们压在她头上,一个个都是她惹不起的身份,连带着攀附他们的上等舞姬们也成了她遥不可及的人。
花魁素素是个例外。她不是最漂亮,却凭借出众的气质和脾性,成为了当之无愧的花魁。从她来到乐坊那日起,舞姬无颜就是她的人了。
此刻,无颜藏在暗处,偷偷将一切看进了眼中。
她知道,自己的使命就是要把沈安东弄到自己塌上。哪怕没有成事,只要天一亮,被人知道沈安东“睡”了她,她就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嫁进将军府。哪怕只是当一个妾,她都得死皮赖脸地留在将军府。
素素只要她能够嫁给沈安东,别的什么都不在意。她只要素素高兴,别的也不在意。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沈
安东会在水里泡半个时辰,来缓解药性。她其实很想笑,这种魅药是素素常用的,只要对方服下了,不与女人颠鸾倒凤,是绝不可能解开的。没有男人能硬扛过去,就是圣人在世,也会被发作的药性逼得破了童子身。
就在她想过去找沈安东时,她又注意到不远处林荫下的一辆马车,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皎若明月的脸蛋。那张脸她认识,是二皇子的未婚妻,朝廷重臣刘大人的女儿,京城双姝之一,和张唯清同名的刘品若。
刘品若似乎也在等人,无颜心想,她该不会是来找二皇子的吧?她如今醒了,四日后的昏礼一定还会举行。
那素素怎么办?素素还在画舫上,陪着二皇子,怎么能让刘品若破坏他们?
无颜打定了主意,准备等刘品若跟沈安东说完话,就过去激怒她,让她离开。更令她想不到的却是……沈安东竟然跟她上了同一辆马车!
她还知道自己跟二皇子有婚约在身吗?她怎么能跟一个陌生男子,还是中了魅药的陌生男人共处一室?
无颜怒极,抬步就想走过去,可电光火石间闪过的一个想法,却令她动弹不得。
刘品若跟二皇子有婚约不
错,可二皇子并不喜欢她,若是她先背叛二皇子,二皇子不就拿捏住了她的把柄,届时又不用娶她,又能得到刘家的助力,岂不是妙哉?更重要的是,素素倾慕二皇子已久,此事一旦做成,素素说不定就能被二皇子收进府里了。
无颜赶忙调头,跑向岸边,招了一条小船,往湖中央的画舫驶去。
画舫内,素素听了无颜凑在自己耳边说的一番话,唇畔笑意就是一震,她猛地抬眸,看向无颜,用眼神询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无颜朝她欣慰地点头,素素一时间心乱如麻,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此事告诉贺齐霄。若是不说,待她拿捏住刘家,再来邀功,贺齐霄必定会答应她入府。可此事非同凡响!皇上赐婚,刘品若却跟将军府的大公子有了夫妻之实,这不是给皇家戴绿帽子吗?
贺齐霄注意到她神色不对,侧身倚了过来,嗅着她发间的芬芳,慵懒地开口:“怎么?出差错了?”
素素心口一跳,她无法想象隐瞒的后果,但她也知道,无颜没有及时制止沈安东上马车,在无形中已经成了从犯。皇上要追究下来,无颜要死,给沈安东下药的她也要死!倒不
如顺水推舟……
这么想着,她更深地依偎进贺齐霄怀中,指尖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儿,无辜地笑道:“哪有?奴家办事,殿下哪需要担心?只用坐享其成,不就够了?”
贺齐霄被她哄得心花怒放,当下便往她口中渡了一杯烈酒,看她媚眼如丝妖娆绽放的模样,喉间便是一紧。
“素素,这一个月,没有人碰过你吧?”
“奴家早就是殿下的人了,谁还敢碰?”
贺齐霄哈哈大笑,将她打横抱起,撞开无颜,转身便没入了船舫深处的厢房。
这一夜,注定是旖旎的夜晚。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宜兰苑便亮起了光。在蒙蒙亮的天色里,凌风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掀开了沈安西的被褥。
睡在床上的人跟死猪似的,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他习惯了花天酒地的生活,总是晚上睡得晚,白天起的更晚,这时还是他补觉的时候,休想他主动醒来了。
“二少爷,该起床了。”凌风冷不丁地沉声说道。
内力将他的音量扩大了两倍不止,整个院子都能听得见。
沈安西猛地坐起来,一脸惊慌:“怎么了怎么了?地动了?”
凌风把一套粗布短褐扔到他手边,面无
表情地说:“二少爷,大小姐有令,每日寅时三刻就得起床,洗漱完,卯时初刻便要开始读书。及至巳时,用过早膳后,就得出发去合欢居。”
沈安西没好气地斜了他一眼,对他前面说的那些话就当是放屁,掏掏耳朵就过去了。关键是最后这句,几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