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起来。
“南榜如何?北榜又如何?就凭你们这帮游手好闲的蠢货,什么榜也别想考。”“别再让我碰到下次,否则就不只是泡冷水了。”
谢安朔见得几个人将湖水喝够了,这才将一旁搭在岸上的竹竿一头踢进湖中,随即便转身离去。他知会完县学门房那湖中之事,便兀自打理完自己的东西朝门外走去。
谢家就租住在县衙附近。
小小的院落局促不堪,屋舍更是半新不旧。平日里入夜都是静悄悄的,今日的院中却难得灯火通明。
另一头,谢知行的补服还未来得及换下,只顾领着一位老仆模样的人和一个小姑娘进了门,转而忙不迭将门栓上了。
“来,快进来。”谢知行领着老仆人与云笈进了屋,方才蹲下身子逗了逗小姑娘,抬眼凝向老仆人,“安叔,你怎么带着云笈到这来了?阁老如何?贺兄又如何?”老仆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阁老认了罪,贺家被抄了。阁老蒙冤受难,老爷哪里还能留得命呢?”
谢知行一愣:“那夫人和老夫人呢?”
“老夫人和夫人一起在府中自缢,也死了。”
“那几个孩子们……”
老仆人泣不成声:“都死了。”
“兆奉陈案殃遍朝野,从前恨透了贺家的都恨不得来踩上一脚。抄家的令一下,几位少爷一早便被南镇那些天杀的拿索套子勒断了气,拖到乱葬岗子埋了。”
他重重地磕了两个头:“如今贺家的血脉就只剩下云笈小姐一个了,旁的人对老奴已是避之不及。”
“可怜小姐尚且年幼,却只能同老仆四处奔波,天地之大,老奴实在是求告无门,如今远到鹤松,只求谢大人能顾念旧情,给小姐安顿个栖身之处,容小姐平平安安地长大。若能如此,老奴便是死了,也甘心了。”
“安叔这是什么话,快起来。”谢知行忙不迭扶起老仆,“恩师与贺兄对我恩重如山,如今贺家遭难,我如何能落井下石?”“留下来,就待在鹤松,我养的起,这里离京城远,你们也能安生一些。”
谢知行转而扶住云笈的肩:“好孩子,你受苦了。从今往后,你同我们姓谢,贺家的事不要再往外提起,这里就是你家,我们就是你的父亲母亲。”
他伸手指了指门前的谢安朔:“那便是你的兄长。”
老仆顿时哭得越发泪如雨挥,忙不迭拉住贺云笈的手:“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小姐,快叫人……”
贺云笈抬眼,随即温温吞吞地唤道:“父亲。”
“诶,好。”谢知行点点头,“我家中还有一位与你年纪相仿的兰序妹妹。”“来日等我们将她接来鹤松,定能与你做伴。”
谢知行望向老仆:“我虽不敢说能令云笈锦衣玉食,可在这鹤松,我谢知行便是拼上性命,也定护得云笈周全。”“安叔一路护送云笈,怕也无处落脚,不如一道儿留下,也好照料云笈。”
老仆忙忙拭泪,拉着云笈到谢安朔跟前:“小姐,快唤兄长。”
贺云笈打量着谢安朔,低声道:“兄长。”
谢安朔撩起眸子,手中的信纸彻底揉作一团。他眼中是止不住的愠意:“走开,这不是你家,我才不是你的兄长。”
谢知行一愣,沉声道:“望凝,怎么能如此无礼?快与云笈道歉。”
谢安朔望着谢知行,恨恨将一团信纸扔在地上:“爹还记得兰序?还记得家中是受冤遭贬而来?”
“爹明知这鹤松县衙恶吏丛生,故意将诸多本不该您这县令去做的庶务推到您头上,您为何不惩治他们?难道爹宁愿咽下受冤的恶气,宁愿在这穷乡僻壤中给别人灌水圈地,一点都不想回京城的事了吗?”
“若不是因为爹在鹤松消磨时日,娘不会水土不服,兰序也不会死……”
谢知行眸光一顿:“你说什么?”
谢安朔瞥一眼地上的纸团,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话来:“京中来信,兰序病亡。”“若不是因着爹不在县衙,这信就不会送到县学,更不会被人用墨泼得字迹难辨。”
他冷笑一声:“可爹还要让我在这里认什么妹妹?”
“爹难道就一点都不关心兰序和娘亲吗?”
谢安朔一把推开门,扯着云笈便将人拉到门外:“谢家只有兰序一个女儿,我也只有兰序一个妹妹。爹的心是铁石做的,我不是。”“你将她送走,我不信天下这样大,除过谢家,便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