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最后检查了一边她的穿着,金镶玉的点凤钗上一根翎羽都没少,桃红色的对襟襦裙腰封也扎得恰到好处,没有勒着小主子。腰间配的是藕荷色平绣了绿枝条图案的荷包,压裙的络子也是配的这两个颜色,看着又清爽又精神。
徐明薇已经习惯了她的仔细,还配合着婉容的目光,掀了裙摆让她看自己的绣鞋,惹得活泼些的婉婷在一旁偷笑,被婉容不轻不重地瞪了一眼。
直到确认无误,婉容才松了脸色,淡笑着替她打了帘子,说道,“听说今天大少爷和四少爷都从书院回来了,姑娘这会儿去太太房里,正好能碰上。”
徐明薇微讶地看她一眼,婉容以前可是从来都不在自己面前说这些的,是个再谨慎不过的人,凡事做到本分就够了,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现在她竟然也会在自己面前透露出她消息灵便的意思,是“听说”的,而不是主院那边过来交代的。婉容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是看自己渐渐大了,知道用人了,才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了?
徐明薇很快将自己脸上的讶异掩了过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地往正房走去,婉容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禁苦笑,姑娘到底还是太小了,指望着她能给自己做主,或许一开始便是自己想错了。
她已经十三岁,再过两年便要被指给府里的小厮婚嫁了。婉容不想嫁人,她娘也是徐家的家生子,十六岁那年被徐老夫人指给了徐家铺子里的管事,羡慕地一群姐妹眼都快绿了。这样人人称羡的好婚事,结果呢,她娘在她三岁的那年,被喝醉了酒的爹爹活活打死了。她不想走上跟自己亲娘一样的路
子,可再过两年,姑娘也才七岁,她真的能保得住自己,不让自己嫁出去?
前头徐明薇正板着手一脸认真地迈着小短腿,天启的裙摆做得长,身为闺秀一举一动都有章程,又不能踢着走,为了不被绊倒,她只能走得格外慎重些。
婉容咬咬唇,默默地跟近了些。不管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们家姑娘面上冷清,肚里却是有大文章的。她现在在明月居当差,也求不到别的主子头上,就尽心伺候着,等姑娘大些再求求她吧。
徐明薇到了贺兰氏的院子时,她的两个哥哥徐明柏和徐明樟果然已经在里头了。
徐明柏今年十四岁,已经说了宁伯府的千金,就等他后年下场取了功名再成婚。
当初贺兰氏生徐明柏的时候伤了身子,养了好几年才生了小儿子徐明樟,只比徐明薇大了三岁,却也在去年的时候跟着徐明柏上了嵩山书院。
这非年非节的,府里也没人做寿,徐明薇还奇怪两个哥哥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回家,一不留神,已经被迎上来的徐明柏叉着腋下抱了起来。
被举高了的她沉眸看着面前的大哥哥,面无表情。
徐明柏不以为意,早已习惯了小妹的冷脸,兀自笑道,“娘,小妹长高了不少,还重了。”
他说罢还颠了她几下,徐明薇怕他抱自己不住,下意识地两手紧紧拽住了他的袖子。
“快放你妹妹下来,没看见你妹妹脸都吓白了。”贺兰氏连忙拦道。
徐明柏一看怀里抱着的玉娃娃,瓷白微粉的瓜子脸上,一双星眸乌沉沉的,映着他的影子,波澜不惊,哪里有半点被吓着的样子,不高兴才是真的。
他哈哈大笑,又扯了下她精心打好的辫子,这才把徐
明薇放回到了地上。
“这么大的人了,还整天欺负你妹妹,羞不羞?”贺兰氏笑着骂道,一边牵过了徐明薇的手,摸着不冰,才真正放了心。
徐明柏笑嘻嘻的,又绕过贺兰氏捏了一把徐明薇的脸,被贺兰氏啪地一下打手,才总算消停下来。
徐明薇也习惯了。
她这两个哥哥岁数相差得大,她没出生之前,徐明柏最喜欢捉弄的是小他六岁的弟弟徐明樟。到她出生之后,徐明柏就转了目标,但凡只要他在场,徐明薇就没一刻安宁日子好过,不是被当成娃娃一样抱着举高高,就是被捏脸扯辫子的。相比起来,八岁的徐明樟反而稳重多了,更像个哥哥的样子,出去玩看到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特意给她带回来。
“薇薇过来,哥哥们难得回来一趟,你进门来都还没叫人呢。”贺兰氏知道她不喜欢被人抱着,只拉近到身旁,柔声笑道。
还不是被大哥哥给闹的,一进门就被他给弄懵了。徐明薇心里吐槽,但还是恭恭敬敬地朝两个哥哥问了好。
徐明柏和徐明樟各自回了礼。
徐明薇被贺兰氏抱到特制的高凳子上坐好,这才听到贺兰氏柔声向她解释道,“你哥哥读书的书院山长病了,听说要用三根百年人参做引子,你两个哥哥这才回府取拿药引了。”
贺兰氏对着个五岁的孩子解释事由,满屋的丫鬟婆子脸上丝毫不见惊讶,就连离家多时的徐明柏和徐明樟也不意外,他们当年也是跟小妹一样,被贺兰氏带着身边长大的。
照理说男人不必知晓内宅的事情,可贺兰氏也照样都带着他们一一教会了。她说,聪明的男人,不仅能处理外头的事情,妻妾之间的
那点龌龊,也得能心知肚明。只要大体上不要走错,该尊着敬着正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