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兰道,“哪有祖父这样埋汰自家孙女的,瑾希妹妹还小哩,以后难不成就做不了状元了?”
徐明薇心想,这杨家的听着个个都是妙人啊,怎地徐老爷子就跟杨家这样过不去呢?在她的印象中,爱吃的人总归不会太难相处。
这边傅宁慧却笑着打趣道,“面上状元那也是状元哩,至少看着光鲜。”
众人更是笑得不行,傅恒擦了擦眼角的泪花,说道,“今天幸好来了妹妹院里,才知道这世上有各种妙人。”
他这话其实说得轻浮,徐明薇越发心里不喜,如果是在前世,男女同事之间直接开荤腔,黄瓜来菊花去的都没什么,但在天启,这便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言语调戏了。
傅宁慧大概也意识到了兄长话说得有失稳重,幸好屋里的姑娘们年岁都小,都没听出来傅恒这话里头的轻浮,连忙咳嗽一声掩过,提议道,“既然都不愿意自己来,那便这样吧,我们来投壶,过三轮,每轮手里都有三只签,三轮结束之后,谁投失了最多的,便来填词,无论好坏,只要填了便好。”
这话的意思众人都听得明白,就算是不幸中了签,题词题得差了众人也不能评议,只需完成了傅恒与秦简瑞的约即可。
傅宁慧的提议立刻得到了众人的附和,她沉思了片刻又补充道,“我与秋白妹妹都已经题过词了,便不在投壶的人数里头。左家两位妹妹才开始识字,也不参加,剩下的就是明兰姐姐,冉星妹妹,瑾希妹妹,还有六妹妹和七妹妹了,便由你们决了胜负罢。”
徐明薇一听她改口叫徐明梅叫了六妹妹,不似之前以名字相称,心里知道
傅宁慧这是愿意亲近徐明梅,也忍不住为徐明梅感到高兴。与京中贵女交好,就等于是在京中各家夫人面前有了好名声,正好合了季氏的愿望和期待,也算是她们这次来得值得了。
徐明梅全然不懂里头的弯弯道道,只觉得投壶输了便要填词,虽说填得不好也没人说,心里总归还是有不小的压力,一紧张,第一轮的三个签子便都落了空。
徐明薇见她不好,第二轮和第三轮便故意都投空了。徐明梅倒是越投越顺,等众人都投完手里的签子,清点过数目,徐明薇以失了六根垫底,徐明梅比她好一点,掉了四根签子在投壶外头,成了倒数第二。
一听到自己不是最后一名,徐明梅大大地松了口气,转头又担心徐明薇,附在她耳边低声问道,“七妹妹,你可做得来?”
虽说也替她担心,徐明梅却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总觉着什么事情都难不倒徐明薇,无论是什么烦心的事情,一落到徐明薇的面前,便没那么棘手了,云淡风轻地就化解开来。
徐明薇朝她笑了笑,说道,“总归不是考状元,写不写得来又有什么关系。”
说罢她抬头撇了一眼傅恒,明明只是轻飘飘的一眼,傅恒还是觉得自己收到了莫大的轻视,一时竟被激起了几分好胜之心。末了自己却笑,自己都多大了,还跟一个小孩一般见识,也是丢人。虽是这样想着,傅恒还是忍不住盯住了徐明薇的动作,看她会写出些什么来。
徐明薇在第一局看到徐明梅输了三只签子时,便已经开始搜肠刮肚地想这副画上该题什么词了,记忆里能跟松树搭上边的也就一个“丞相
祠堂何处寻”了,后来再一回想,那首诗后一句也是说柏树,和松树并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自己也是慌得糊涂了。
正无计可施,打算随便写个不应题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时候,她脑中灵光一现,想起一句零碎的诗词来,此刻才有了这样的底气,提着毛笔不慌不忙地将几个字慢慢写了出来,“自在高枝上,悠悠观山花”。
还不等最后一个字收尾,秦简瑞便叹了一声好,练秋白也忍不住凑过来看,说道,“七妹妹端得好自在,这等第才算是合了意境哩。”
杨瑾希和傅宁慧也说好,只有傅恒一人,盯着徐明薇看了半天,只字未吐。
“意境好是好,只可惜这平仄押韵上还是有些不妥。”傅恒见众人都翘首等着他的评议,沉思了片刻后终于说道。
傅宁慧不满道,“大哥哥这是鸡蛋里挑骨头哩,我觉着就很好,反正合了你们的酒令是足够了,就不要再在我们这里捣乱了吧?”
言下之意是三副题词都已经有了,该干嘛就干嘛去,跟一群小姑娘掺和在一起你也好意思?
傅恒大笑一声,讨饶道,“做兄长的不受妹子待见哩,我这就走,这就走,不惹你的眼了。”
秦简瑞松了口气,心下几番挣扎,还是忍不住偷眼看了徐明薇一下,恰好和她那波澜不惊的眸子对上。秦简瑞大骇,连忙移开了视线。倒是徐明薇,因对他有着好印象,并不以为意,还在两人视线对上的瞬间,对他轻轻笑了笑。
傅恒将两人的动静看在眼里,忍不住好笑,没想到这又迂又腐的秦简瑞,内里也是有这样花花肠子的。这么多的小姑娘
,小径上那一瞥,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徐家最小的这个七姑娘当时还是背对了他们站了的,秦简瑞居然也看上了眼。才五岁的小丫头有什么能打动人的?傅恒实在想不通,却为抓住了秦简瑞一个不可告人的隐秘弱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