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没听出来她语气中的意思,仍是笑道,“知晓了,你尽管放心就是。”
徐明薇只好作罢,看着季氏房里的这会儿又送了补品过来,不禁皱眉,提醒道,“二婶婶是哪里不舒服吗?怎地要吃药?”
季氏笑道,“并不是药,是仙姑那里求的保胎补药,喝了对肚子好哩。”
徐明薇更是皱眉,只是季氏一个大人,是决计不会轻易听了自己的话,只能又劝了一句,“二婶婶还是请个大夫过府来看看,是药三分毒哩,总是妥当些才好。”
季氏心下不以为然,仙姑的药自然是极为灵验的,倒是季氏的奶妈子眼露迟疑,她家太太自从吃了这补药,夜里盗汗都多了,只怕真的像七姑娘说的,要糟哩。
徐明薇见劝不动她,好赖自己也算是提醒过了,至于傅宁慧她们来徐家会遇上季氏安排的什么“惊喜”,也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但愿是喜更多过于惊吧。
等徐明薇走后,季氏便风风火火地安排开来了,几家府上都要送去帖子,虽说是小孩子家已经约好的,但明面上再走一遭总是更为妥帖些。她也照着傅家之前送来的帖子让人写了,各家多来些姐妹也可以,等晚些时候收了帖子的人家回了口信,便知大概会有多少客人到府。
写好了帖子又各自派人去送了,季氏才算走成了第一步,才走动了这么点光景,她两颊上更深,看在奶妈子的眼里越发担心。
她也知道季氏是个不听劝的,想了想,便换了个说法,愁道,“太太,老奴最近总觉得心慌气短的,怕是在太太身边伺候不长久了哩。”
季氏横她一眼,呸了一声,“都瞎胡说些什么,哪有这样咒自己的道理?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谁不知道你身子骨硬朗,怕是我都没了,你还在哩!”
奶妈子连忙呸了几声,“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季氏被她逗笑了,嗔道,“妈妈也真是的,我生了明梅都这么多年了,还童言无忌哩。”
奶妈子本就是看着季氏长大的,她自己几个儿子又都是娶了媳妇就忘了娘的货色,早就不跟家里住了,当初季氏要嫁来徐家,她便收拾了包袱也跟着来了。不管季氏是有多大,生了多少孩子,在奶妈子的眼里,永远还是那个她抱在怀里长不大的小细娘罢了。
季氏显然也是有所触动,说道,“既如此,还是让婆子去叫了常大夫过来看看,看妇人病还是要常大夫来放心些。”
奶妈子心里也是做了这样的打算,连声应下,还不等季氏吩咐,就是叫人请大夫了。
季氏也没多想,心里还在暗笑这人啊,越老越怕死,丁点大的毛病就先自己把自己给吓死了。
打发走奶妈子,季氏又叫来管家,问最近京里最红火的戏班子是哪家,又有什么好听的新曲目。季氏也怕管家听差了意思,把要请的客人都说了个遍,省得请了什么乱七八糟的戏班子回来,那才叫丢人丢大了。
管家明白她的意思,推荐了两家唱群英会的,打得热闹,又没什么相约后花园的毁人段子,再适合小姐们听着玩儿了。
季氏在家也没听过多少戏,自己就有些心动,便让管家拿了银子去请,可巧,一家被别人抢先一步定走了,管家就定了第二家湘南班,给了十两的定钱,写好了短契拿回来与季氏交差。
季氏见他办事稳妥,又将宴客当天的采买都交到了他手上。这里头的油
水丰厚,管家自然满意,回头便将事情安排得妥妥的,但是免了徐明薇的担心。
等季氏忙完了宴客的事情,奶妈子也等到了常大夫过府,她等在二道门上先将季氏的情况跟常大夫说了,又拿药渣子给他看。这一看倒好,竟看出个害命案子来。
原来常大夫来京城之前,也曾在山东一带坐过医馆。三年前他经手的一个孕妇怀胎七个月的时候忽然暴毙,官府差仵作仔细验了,一口咬定是喝的药有问题。幸好当时常大夫每一个药方出去都是有留底子的,那妇人也只是在怀胎五个月的时候吃过一副伤风的药,当时并未出什么差错,妇人家里药罐中熬剩的药渣并不是从他这里来的,时间隔得又久,常大夫托人使了点银子才算是从案子里脱了身,不然官府这种地方,便是没罪也要受些苦楚才出得来。
但经此一事,常大夫在山东的医馆是彻底做不下去了,人人都传他的药吃死了人,医馆掌柜看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亲笔写了一封信,让常大夫到京城自己侄儿手下刨口饭吃。也算是常大夫运气好,碰上了肯为他出头的主家,不然常大夫这辈子,也算是断送在这罐子药上了。
险些害了他一辈子的药渣子,便是化作了灰常大夫也不会认错,心里顿时警醒了起来。再听到季氏正在吃这个,连忙让奶妈子带了自己去见季氏,虽说是才吃了几天,这关系到肚子的事情,可轻易马虎不得。
一路上常大夫对着奶妈子便是一通教训,是药三分毒,哪有这样胡乱吃药的道理。二太太不懂事,怎地她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也不知道拦着些。
奶妈子被常大夫说得羞愧难当,心里却在庆
幸,幸亏是及早发现了,不然这药要是真天天喝着,也不知道要喝出个什么毛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