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众人还记得未时还有一场戏可看,没玩过了时候。在湖心亭里稍作消食,便又乘了船随着徐家人往大房去了。戏台子就搭在镜湖边上,倒是不远。玩闹了一个上午,大家也都有些疲累,就分了两组各自随了徐明兰和徐明薇到她们院子里休息,等到了戏班子准备开唱的时候再起。
傅宁慧、傅荃和练秋白,还有杨瑾希都跟了徐明兰去了晴雪居,周冉星和她两个姐妹,以及左家两姐妹都跟了徐明薇去她的明月居。倒不是傅宁慧心里更喜欢徐明兰,而是怕左家两姐妹对着徐明兰感觉拘谨,才自己做了这样的安排。
明月居里客房是尽管够的,徐明薇让丫头们各自带了客人去歇息,自己却有些睡不着,想起自己做的功课,正好拿去房师傅院子里让先生看看。
婉仪不放心,也一起跟了去。到了房师傅的院子,却见到个眼生的婆子从她房里出来,徐明薇一时心里好奇,便多看了那人两眼,想了半天,才想起那人原是季氏跟前伺候的,好像姓尹。
房师傅在这个时候见着她,也有些意外,问道,“不是在前头宴客吗?怎地还有空来?”
徐明薇将自己的来意说了,又让房师傅看了自己写的大字和小楷。
房师傅连连点头,说道,“比先前手腕有力了些,勉强能看出些横竖了,还待再用功些,莫懈怠了。”
徐明薇点头称是,又答了几句房师傅问的功课,才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刚刚进门的时候瞧见二婶婶跟前伺候的婆子,是二婶婶有什么事情烦到先生了吗?”
房师傅了然地笑看向她,“你想问尹婆子来找我是为着什么吧?”
徐明薇被她一语说破,脸上添了几分
赫然,羞道,“还是瞒不过先生的眼睛。二婶婶那边是出了什么事了?”
出乎徐明薇的意料,房师傅竟将事情的前后都仔细同她说了,又问她,“眼下你二婶婶吃了暗亏,又不得报官,换你,该怎么做?”
徐明薇脑子里最先冒出来的便是套麻袋,养一群闲汉,平日里自管各自找活过日子,等要用人的时候叫齐了人手,选个暗巷子把人套麻袋打一顿便是了。当然这样的法子决计不能用来答了房师傅,只好苦思冥想了一阵子,试探道,“想来那神婆必定还有卖了药给别的有孕妇人,调查仔细了,挑个容易掌控又家里缺钱的,出面去官府告了可好?”
房师傅摇头,问她,“那神婆要是被定了罪,官府问她还卖了什么药给人,招出你二婶婶来又该如何?”
徐明薇一时没想到这个,不禁语塞,是了,这样不光彩的事情,要是在公堂之上从那神婆口中吐露出来,岂不是坏了徐家的名声。
她只好摇头,“学生除了喊人打那婆子一顿,想不出他法了。”
房师傅哭笑不得地直摇头,叹道,“你啊,平时看着心里一道一道的,真碰上事情,也是不顶用的哩。”
徐明薇被说得脸红,自己两辈子年龄加起来都已经奔三成功了的人,反而被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给笑话了。
徐明薇忍不住好奇,问她,“先生必定是给二婶婶出了主意的,先生可否告知学生?”
房师傅淡淡一笑,挥手赶她,“我只与你说一句,那神婆原先是卖药出过人命的,剩下的你便自己去想吧。好了,我也要歇午觉了,你自去吧。”
徐明薇心里简直百爪挠心,但看房师傅脸上神色惓惓的,也不敢像
跟贺兰氏撒娇一般耍赖,只好恭敬地行了个礼就退了出来。
她心里念叨着这事,按了房师傅的提示想了又想,连着午觉也没好好歇成,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只顾着想房师傅到底给二房出了什么主意。难不成,是找了原来那家苦主去告官,也不对,这样子做和找人去告官也差不了多少,徐家仍旧有可能会被牵扯进案子里。
思来想去的,徐明薇猜二房的人这几天大概也就会动起来了,最起码得趁着徐老爷子他们都还没回来的时候,把这事儿就偷偷地给办成功了。自己胡乱猜测也没用,还不如直接让人到外头打听着点风声。
主意想定,让谁去打听又是一件难为事儿。她院子里的丫头都是在内宅伺候的,轻易也出不了府。外院的小厮她也不熟悉,这万一交代给个不靠谱的,岂不是自家人扯了自家人的后腿。想来想去,她能用的也只有一个碧桃。一来,她够忠心;二来,碧桃是做外院杂役的,和小厮们套话也容易。只是她不够聪慧,也不知道堪不堪用。
其他徐明薇心里还有个更好的人选,就是那日回家在门口遇上的铁头,他们做车夫的,在外行走打听一下消息再容易不过。只不过一面之缘,她还没办法判断铁头是不是靠得住,眼下也只能先用着碧桃试试了。
徐明薇便让婉容去外院把碧桃找了回来,和碧桃说话的时候,也没可以屏退了旁人,因此轮到当值的婉容将事情的前后都听了个清楚。
徐明薇一直在默默观察着婉容的神情,见她脸上并无大变化,心下更添一分满意。她并不担心婉容会泄密,因为婉容自己也清楚,这屋子里知道这件事情的就她们三个人
,日后传出一点风声,徐明薇半分都不会怀疑碧桃,而是只会怀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