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院子,才闲坐不到一刻,便听得门房来报,说是傅家的大太太来了,问见还是不见。
贺兰氏连忙让人请了进来,心中还在奇怪怎地没个响头就来了,等王氏进了屋子,才觉出她脸上神色不对。
“宴娘何时如此不安?”
王氏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吞吞吐吐地欲言又止。贺兰氏见她这般模样,连忙屏退了左右,不禁也带了几分忐忑,说道,“宴娘不必见外,有甚为难的,只管说了,但凡我能帮得上的,绝无推辞。”
王氏长叹了一声,似是终于想定了,才对着贺兰氏说道,“本来我也没这个脸跟你提这件事情。只是我那孽障做下的事情,实难辞咎,还望珍娘能原谅则个。”
贺兰氏心里便是一咯噔,隐约猜到了些什么。
王氏忖她神色,愧疚道,“前些日子郡公府与你家合庚帖,我家恒哥儿合着小郡王一起,收买了那些个道人和和尚,才合出了十世怨侣这样一出戏来。我也是最近听到了些风声才知道,真是让人坐立难安,眼下那小孽障还被他爹爹关在祠堂里,要打要骂,任凭珍娘处置罢。”
贺兰氏明显一怔,喏喏道,“这又是为何缘故?”
王氏脸上闪过一丝羞色,低声道,“似是小郡王自己有了主意,不肯听郡王妃的安排哩。”
贺兰氏心下已经明白了七八分,思忖了片刻,才又展了眉眼,笑道,“即是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小郡王自己无心,散了便散了,也好过日后心里埋怨,苦的还是我的薇儿哩。”
复又安慰王氏道,“令公子也是做了件好事,既全了朋友之谊,也全了薇儿终身幸福,哪里该罚,该赏才是。
”
贺兰氏心里却是鄙夷,好个小郡王,婚事自己若是不同意,早该和自己双亲提起,又如何那样见了徐天罡,过后也不曾听得只言片语。虽说自古婚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至少也透出些话头来吧?没得背后弄些神神鬼鬼的,也好在这次合庚帖并未走漏了风声,不然女儿家一辈子的名声,他们赔得起?!
“我这次来,其实还为着另外一桩事。”王氏见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说完了,心中稍安,郑重其事地朝贺兰氏说道,“为的便是提我家那个小孽障提亲。”
这话无疑与平静的湖面上忽地砸下个巨石来。也难怪贺兰氏一时怔住,竟半天找不到言语。
王氏惭愧道,“这事儿多少因着我们家而出,就算珍娘你不怪罪,我这张老脸都没地儿搁去。明薇又是那样好的一个孩子,要不是之前怕你们以为傅家挟恩以报,我早就有说了你家薇儿做儿媳妇的心思。虽说恒哥儿大着些岁数,珍娘你却尽管放心,我们家也是个规矩人家,做不出来正妻还没过门便纳了妾室的事情,自会守着婚约,等明薇及笄了再行婚事。”
贺兰氏见话都被她说全了,一时也想不出应对的。相差了七岁这个是提都不能提了,因着前头小郡王也是和明薇相差了七岁,那个允得,这个又怎的允不得?只是她心里到底还是不得意,王氏这话说得,似乎她们家明薇除了嫁那傅恒,便没得别的人家可去了。
但念在傅恒总算是救过徐明薇一命的,贺兰氏也不好一口把话说死了,只得回了,“这事儿提得突然,宴娘且容我和我们家老爷商量过再给你个准话。”
王氏也知道这事儿一时也成不了,笑
着应了,叹道,“怪道人家说肚里有事胖三斤!这顶要紧的两件事情和珍娘你这样一说敞白咯,心里便好似一块巨石落了地,舒坦多了。今朝上门,我都是已经做了被你打出门的准备的,幸而珍娘你宽厚大量,没跟我们计较啊。”
贺兰氏笑着客套了几句,不时王氏起辞,她便让薛婆子送了人出门,回了神才惊觉手里的帕子,早已被她揉得不堪用了。
当时听着觉得荒谬至极,等王氏走了许久,贺兰氏也沉淀下心来,才觉着王氏说的话也是有些道理的。
徐明薇要是说定了傅家,第一,婆家便是欠了她的,嫁过门后,婆母不敢过份拿捏她;第二,大姑子亦是她同窗好友,在傅家便算是有底子在了。再说傅宁慧抢了明薇的头一桩姻缘,更是于心有愧,总不至于在傅家为难了她;第三,傅家这样的人家,本也算是上上之选,虽说傅恒年少张狂,日子久了也要沉稳下来的,再者他这人也算是个堪教化的,日后的前程不可限量。坊间虽都说悔叫夫君觅封候,有本事能出头的,总比那坐吃家产的无赖汉子要强些。
贺兰氏越想越觉得此事尚有三分可行,心里又记起王氏说的那句挟恩以报,便有些不自在,若是真的不愿挟恩以报,也不单单会这样重提一遍了。但叫贺兰氏不明白的是,为何王氏这样一门心思地要聘了徐明薇去。因她上次在寿山寺碰见王氏的时候,隐约察觉到王氏心里是计较过这桩事情的,显然也是因着两个孩子岁数相差得有些大,才放过了脑去。
这事儿便是贺兰氏猜死也猜不到。
你道那王氏为何忽然变了主意要说了徐明薇去?根子却原来还是
落在那合庚帖的事情上。
那日王氏听了家里两个孩子的说话声,才知道恒哥儿和宁姐儿竟背着家人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