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主哀默了片刻,才回答道,“你不信也是常理,如果不是亲耳听到的,便是我自己,也完全没想到过会是这样的结局罢。还记得我们一起去永乐殿见我母后的那天吗?她早猜到了我和弟弟的将来,才特意嘱咐了那一句,什么都不要争,也什么都不要怨,只要我们身上留了那人一半的血液,无论好的坏的,都是我们该受着的。”
“我还当母后是卧病怠久之后爱胡思乱想所致,平日里两位师傅夸我聪慧,我真当自己智慧无双,却如今看下来,再蠢再笨再拙不过,竟连那人平日所说的,所做的,半分真假都分辨不出来了。”
说这话时大公主的眼角静静淌下了一滴泪水,倔强地拿袖子抹了,又说道,“只是别的事情还有得商量,要我去和亲,我是宁肯死了也不愿去的。北狄鞑子,杀了我天启多少子民,如今却要我堂堂天启公主纡尊降贵屈从与贼!那人受得起祖宗唾骂,我却受不起,还不如死了干净罢!”
徐明薇见她忽悲忽喜,情绪转变激烈,并不是保养之道,连忙阻了劝说道,“既然已经逃出来了,便不再去想了吧,全当是做了富贵至极的梦,如今梦也醒了,下一步你想好了要怎么办,要往哪里去?”
大公主扭头看了看同样一脸迷茫的昭阳,摇了摇头,说道,“事出突然,我偷听到那人有了这样的打算,连忙就跑去你屋里找了昭阳,换了宫女的衣物蒙混逃出宫来的。细软什么的一概都来不及收拾,宫门那个鬼地方你也是知道的,便是收拾了也很难夹带出来……下一步怎么走,明薇你可真的把我给问倒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也不知我这一逃,又能逃
到哪里去。”
徐明薇估摸着也快到王家了,掀了帘子一角往外头偷觑了一眼,才朝着她们说道,“你们先躲在车里等一等,我去王家交代个事情马上就回来。你们坐在车上可千万别出声,前头就是我未来嫂嫂家了。”
昭阳眼珠子转了转,担忧地看了一眼徐明薇,还是忍耐住了什么也没说。铁头知道今天的事情小不了,不然徐明薇也不会那样郑重其事地问他了,虽然仍按照往常的习惯将马车拉到王家小门边上停了,却不敢和平时一样栓了马喝茶去,揣着手便蹲在路边等了。不时有相熟的小厮经过,还奇怪道,“徐家哥哥怎地不去吃酒去?虎爷那头刚温了酒,正热闹哩。”
马车里大公主和昭阳紧张地要死,却听外头铁头憨厚地笑了笑,说道,“不了,姑娘说没甚要紧事,一会儿就要走的哩。上次也是这么说,结果和你家姑娘玩到傍晚才出来,我前头都老实等了,就后头走开一会儿,可被骂得惨了哩。这会儿也进去好些时候了,就怕我这一走开,她又要拿我说事儿了哩。”
那小厮哈哈笑着走开,车内外三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昭阳等等徐明薇还不回来,又是疑心她去通风报信了,又是害怕出了什么岔子,却又要忍着不能开口,怕惹了旁人怀疑,好是一番煎熬。
好在徐明薇最终还是回来了,一上车便嘱咐铁头往南家巷子去。铁头性子虽老实,却是不笨的,专挑了不显眼的小道,省得路上被人留了意。
马车轮子咕噜噜地转过小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家看似平常的四合院前停了下来。
徐明薇上前敲了暗号,门随之吱呀一声打开,露出一张疤面脸来,看
清楚了是她,才开了大门让马车进去。
婉容早等在了院中,见马车上下来两个陌生女子,全做了宫装打扮,一时心里便有了数,不禁白了脸。接到碧桃送来的口信时,婉容就知道姑娘要做一件大事,却万万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大事!
“要你准备的东西都备下了吗?”徐明薇看婉容的神色便知道她已经猜到了一些,忽地有几分好笑,要是她知道这其中还有一个是贵为天女,岂不是要昏厥过去了吗。为着婉容的身子骨着想,还是瞒严实了吧。
“姑娘吩咐的,奴婢都已经备好了。两位姑娘请随我这边来,先换了身上的衣服首饰,再到厅中说话吧。”婉容这时已稳住了心神,拿出待客的姿态朝昭阳和大公主招呼道。
大公主看了一眼徐明薇,见她朝自己点了点头,这才跟着婉容去了。
换下宫装,三人才在厅中重聚首。徐明薇说道,“长生你这一逃,宫中迟早都是要发觉的。我这里有两条路,一是拿了这新路引去你外家投靠,只是不知道你外家可甘愿承担这样的风险,收容你与左右;而是就地躲藏与次。这四合院是我秘密置下的,契书并不在我的名下,届时禁卫军严查搜捕,也不会特别留神这一处的产业。万一有人来搜,胡伯会带你们躲到密室,绝无可能会被人发现。等过了风声,你若想好了要去往哪里,再与我说,我定想了法子将你好生送出去。”
昭阳扭头看向大公主,心中是希望能去大公主的外家的。这处虽然听着安稳,到底还在皇城范围内,万一他们之间谁走露了一点风声,便跟瓮中捉鳖并无两样了。
哪知大公主思忖了片刻,却是选了第二条。
“我外家是什么样子,我自小便没见过。可我还记得母后曾叹过,当初如果不是外祖父一意孤行,我们也就不用生在天家了。也许是武断,总觉得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