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吵吵闹闹地过了十来天,徐天罡回家时带来个不算太好的消息,说是北狄迎亲的使者要入京了。
徐明薇险些说秃噜了嘴要问他,怎地大公主还没找着,和亲使者还是来了?幸好电光火石之间忍住了,改口问道,“爹,朝廷真的要跟北狄开和谈吗?泱泱大国,被鞑子当菜园子般来去自如便算了,连自家女儿都要拱手送上,我为女子都觉得汗颜。”
徐天罡说道,“如有可能,也没人愿意做这等被后人戳脊梁骨的事情。薇儿,爹之前不跟你说,是怕你娘你祖母担心。爹险些在那明水镇上断送了性命,你道是为何?明水镇灾前有壮丁两千余人,爹去的时候只剩了五百来人,也不多是饿死的,竟有半数都死在了徭役上,教这些走投无路的农户如何不反?如今各地虽是勉强压下了,留下的烂摊子却是至少两年回转不来,又有不断的旱涝灾害,便是明年的收成也无可指望。国库却是空了,再打不得仗,也跟北狄损耗不起。唯今之计,只有和谈能缓了局势,给百姓以呼吸缝隙。”
“和亲,你当皇上舍得吗?是北狄鞑子指明要了大公主,别的公主一概不要,只要皇后皇上所出的真血公主。收到使者送来的和谈书,皇上当场便撕了,拂袖而去。所有内阁皆是大气不敢出,谁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劝了,也不敢走。原本大家也都做好了跟北狄是要死磕到底的准备了,不料第二日早晨,皇上红着眼睛又进了内阁,准了北狄鞑子和谈书上的一切要求……”
“要送去北狄的是大公主,却又何尝不是在割皇上的心头肉啊。”徐天罡摸了
摸徐明薇的头,叹道,“为人父母,谁又不解其中甘苦,皇上,他也难啊。”
徐明薇低了眉眼,心中也是叹气。一个国家,竟是到了要靠卖女儿才能依存的地步。
徐天罡说道,“大公主平日跟你们也算是走得近的,你可知道她逃宫之后有可能会去哪儿?”
徐明薇这才明白徐天罡和自己说话的目的,难怪还特意避开了贺兰氏,若是个正宗的天启闺阁女子,或许也就被父亲这番话给说动摇了。可惜徐明薇并不是。
她从来都不相信,一个国家会因为一个女人而亡国。可笑历史却总爱将亡国的根本,强压到红颜祸水之上。褒姒何罪?杨玉环何罪?陈圆圆何罪?作恶的还不是掌权的男人?能去北狄和亲的公主可以有千千万万个,却独独不能是皇后娘娘交付给她的大公主。于情,于理,于义,她都做不了卖友的人。
因此只与徐天罡装傻笑道,“大公主更喜欢傅家的宁慧姐姐,要问也该是问宁慧姐姐啊。再说大公主她都甚少出宫,能往哪里去我也是猜不着。不是说大公主还有个外家的吗?禁卫军在京城里来来去去地都已经搜了好几轮了,说不定大公主早就出了城,在去她外公家的路上了哩。”
徐天罡并不十分信,看了她一眼说道,“这事绝无可能,宫中发现大公主走失之后立刻就全城戒严,一直追出城外百余里,并不见大公主的踪迹。”
徐明薇暗叹好险,若是当初大公主选了出城这条路子,只怕还没出十里地就被宫里的追兵给追上了。又想,难怪这些天禁卫军搜过这么多轮了,还不肯放弃,原来是笃定了大公主还滞留
在京城中并无走脱。
徐天罡又套了几回话,见实在是套不出什么,才挥手放徐明薇出了书房。
回明月居的路上,她正想着要找个机会给胡伯那边提个醒儿,便看见婉容一脸惨白地朝她找来。
“什么事情这样慌慌张张的?”徐明薇心里一个咯噔,可千万别是大公主那边出事了。
边上还有洒扫的下人在,婉容并不好直接说了,随意找了个借口。徐明薇便知果真不好了,两人疾步出了院子,见四下终于没了人,婉容才惊魂未定地对她说道,“姑娘,那边的院子被人查住了。两个宫女子都被人从密室中起了出来,这会儿胡伯正在我爹爹那儿歇着,事情一出便立刻让小六子送了信来了。”
徐明薇皱眉问道,“谁带的队?那密室一般人寻不着,难道是胡伯做的?”
胡伯是她一年前在流民中救下的,怜他孤苦无依,又是个又残又哑的,看了一阵子也觉得可靠,才将自己秘密置下的安全屋托付给了他看管。若不是这件事情太过可疑,徐明薇都不愿意往胡伯身上去怀疑。
婉容见她分毫都没有怀疑到自己头上,心下十分感动,抑住了盈眶的眼泪回道,“并不是胡伯。事情出了以后我让我爹爹去临近几家都问过了,除了送米面的,屋里都没有人进出过。至于那带队的,姑娘只怕你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却是傅家的大老爷,傅宏博哩。”
徐明薇怎么也想不到竟会是傅家!
“怎么会?她又怎么知道大公主会藏在那里?在杨家的时候,她不是言之凿凿,主战而不主和的吗?大公主是我们的朋友啊,她怎么下得了手?”徐明薇失神
道。
婉容劝慰道,“也不一定就是傅家小姐告的密吧,姑娘你先缓缓,莫气急伤了自己。”
徐明薇摇头冷笑道,“还能有谁?难不成傅家的大老爷还有空去查我这个小侄女的私产?他还要脸不要?!走,回院子去,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