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心里一颤,装作无事,将那盒子雪蛤拿了回来,淡声道,“还是嬷嬷眼睛毒辣,连这陈货都看出来了。刚刚奴忘了跟您说一声,这是奶奶小库房里翻出不要了的,奴见着东西还是好的,觉着扔了可惜,才想托您开个小灶,隔水炖了好叫咱们也滋补滋补。”
徐婆子仍是摇头,说道,“这东西可放不住。您想想啊,虽然是晒干了的东西,那腊肉可还是浸了盐沫子的哩,放这天气试试,还不是存不住?就算搁地窖里头也带一股油味,失了鲜香。这东西该扔了还是扔了吧,就奶奶待您那热乎劲儿,燕窝也吃得,何苦贪口这几块烂干肉。”
婉容点头应了,又嘱咐了徐婆子一句道,“回头奴再去库房里头翻了新鲜的,照您说的,这会儿不吃了也是放废了,您也别跟旁人说嘴了,自家的东西放着烂了扔,多少不是什么好听话。”
徐婆子自然应下,开口道,“这个您尽管放心,婆子在这家里头也没什么个好说嘴的人,再说太太既然送了老奴来陪着奶奶,老奴自是晓得哪个才是正经主子的。”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样容易,一点就透。婉容也不管徐婆子到底信不信这盒子雪蛤的出处,反正有她这句话就够了,正打算去央婉柔开了库房找新鲜的换上,却被徐明薇逮了个正着。
徐明薇心思那样细致的人,见婉容去了一趟后院手里还拿着王氏给的木头盒子,便知道有些不寻常。
婉容心知瞒不住她,就将徐婆子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原本还担心徐明薇听了生气,没想到她反而轻笑了一声。
奶奶这是气糊涂了吗?婉容心里想着,也不敢问,只屏息听了徐
明薇的吩咐。
“你做得很好。就同你想的一般,让婉柔去开了箱子将东西翻出来炖了吧。回头记得多放些红枣,好去了腥气。这东西我是不爱吃,取用未免太过残忍,便都赏了你们罢。回头不要让人再采买了,吃多了对人也不好哩。再还有,让徐婆子仔细看看,咱们还有那些东西都是存放不住的,都早些吃了罢。在家万种方便,带到这里才知道不好放置哩。”
徐明薇吩咐完,又想起来王氏给的还没处置,随手扔到了茶房的小炉子里头烧了。多矜贵的东西,也值得这样来寒碜人!也就古代存放不易,显出这林蛙油的难得来。放在她那个时候,就算每周炖个一两次也不过二十来块钱。她有个同事十分爱吃这个,结果后头体检的时候查出了小叶增生,虽然不是什么大问题,也够烦恼一阵子的了。
雪蛤这段小插曲就这样不痛不痒地过去了,徐明薇也没太放在心上。反正婆婆这种生物,再好也不是亲妈,放面上敬着远着便是了,不必抱了亲如一家的幻想,自然也没那样受伤。
但她心里也奇怪,王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她一盒子陈年的雪蛤是个什么意思?她们家刚刚有了徐明梅那样的喜事,照理说就算傅家不是二皇子党的,也该是与有荣焉,正是紧着巴着她的时候,不然也不会硬要跟着她去王子府了。如果这并不是王氏的本意,而是其中有谁偷偷动了些手脚呢?
徐明薇好笑地摇头,觉得自己大概是快得被害妄想症了。傅宁慧这样做与她自己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要费这些力气做什么呢。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一天深夜里,远在大房的另一
边院落,傅宁慧正低声问了静莹,“徐明薇那边,晚上可有声响了?”
静莹轻轻摇头,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道,“不见有什么响动,她院子里忽地紧了起来,安插的婆子只能在外门转悠,打探得并不真切。”
傅宁慧面上闪过一抹冷笑,说道,“如今才知道起防,却不知道防的是哪个哩。也是她的运气好,上次叫她脱身逃过了。罢了,让婆子歇着吧,因着绿珠红珠的事情,连青梅那头也不好再去了,省得让她起了疑心。这根刺多少是安插下了,我倒要看看,她在我娘我哥跟前装贤良文淑能装到何时去。”
静莹领了吩咐下去,回头看看还在灯下捧了书发呆的主子,也是一声叹息。好端端的,连着她们也一直以为会跟着姑娘住到郡王府去,不想半路杀出个杨瑾希,竟叫人不明不白地截了糊。姑娘相托了多年的心思,又岂是说要收回,便真的能收得回的?
也难怪姑娘这几年心思越发重,脾气也多古怪,却都是小郡王害的。男人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嘴上说着一套,背地里做着一套,全是哄人来玩的哩。为着这么个好东西,姑娘舍弃了大公主,也舍弃了徐家姑娘,不想到头来却是这样一个结局,也是造化弄人。
只是静莹不太明白为何自家主子揪住了大少奶奶不肯放,心里也只是猜想约莫大少奶奶在小郡王和杨家这场婚事中做过什么手脚,让姑娘知晓了,才处处不得意,要针对了她。
静莹只猜对了其一,却不知其二。
傅宁慧根本不知道贺兰氏替杨应两家牵过线,记恨徐明薇,却是慢慢积累下来的。因着应子肖在花园中为她摔过一回,傅宁
慧心里一直十分在意,早将徐明薇当作了假想敌,别人不拿她们做比,她自己也要默默比上一回。尤其是进宫伴读的那些日子里,她每每费心去营造了的,徐明薇漫不经心便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