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这兜头凉水一泼,傅恒勉强睁了眼,一瞧清楚了王氏立在他床头,还道自己搂的是徐明薇,连忙扯了被单将人盖住了,一时又惊又怒,说道,“娘,您怎地跑到儿子内屋来了?!儿子大了,有什么话要紧的也叫下人通传一声……”
说着说着,傅恒看出王氏脸上表情不对,再看身上的动静,也不似平常,越发觉着恍惚。回头一看怀里抱着的,哪里是什么徐明薇,分明是他们屋里的丫头——青秧,一时惊诧万分,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和青秧是怎么滚在一处的。
王氏见他清醒了,冷哼一声道,“你当娘也同你一样荒唐肆意?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你也不仔细想想,竟做出这样的事来!若不是你媳妇识得大体,没跟你闹了起来,傅家的名声也叫你全毁了!”
傅恒面上一白,问道,“明薇呢?她人现在在哪儿?”
王氏又是一声冷笑,“你还有脸儿问你媳妇,现在人就在外头站着,也不敢进呢!娘这脸儿到现在都还臊得慌,你说说你这做的都是什么事儿!早就劝你少喝些酒,这些个马尿汤子喝多了乱人定性,你从来不听。如今倒好,喝出祸事来了。翻过篇你也自个儿好好想想,这事总是要给人一个交代的。好好的闺女,大喜的日子,全叫你给糟蹋了。”
傅恒被王氏骂得抬不起头来,一时瞥见了仍睡得昏熟的青秧,心里便一阵恼,抬脚将人踹了下榻。
青秧其实刚才那点动静就已经醒了,但听着风头不对,身上又痛又羞,也不敢睁眼,只盼着这母子两个说完话出去。没想到姑爷冷不丁地就是一脚踢来,正对着心窝子,险些教他给踢断了气。
“好了好了,这
会子你拿个丫头出气做什么?好歹还是她屋里的人,怎么处置了,也由着你媳妇说了算。今儿这事情,不是你自己愿意的,她一个丫头还能强了你不成。赶紧着穿好了衣裳,你自己也回想回想,今天都见过什么人,做了什么事……娘也是知道你性子的,平日里也不见着饿着了,不至于在这节骨眼儿上头给你媳妇添堵的……”王氏本待再劝几声,让傅恒离了酒,想想又怕说得过了,只好作罢,叹了口气出来找徐明薇。
青秧衣不蔽体地跌坐在地上,初时还不敢出声哭了,只含了呜咽声在嗓子里。后头心口越发疼痛,越想越觉着委屈,左右身子是已经脏了,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了主子?还不如死了干净!如此想着便也不怕了,才渐渐抽泣起来。
也难怪青秧伤心。徐家送了她来,可不是为着给姑爷暖床的,她自己也没存了爬床的志向。今天这事儿原本就不是她自愿的,糊里糊涂地就教傅恒给拉住了。也不知怎么的,屋里屋外竟都没人,她险些喊破了喉咙,都无人来搭救,一时疼得晕厥了过去,醒来已是天昏地暗,物是人非,倒宁愿当时便死了才好。
傅恒教她哭得心烦,捡了地上的衣裳穿戴齐了,回头喝道,“哭什么哭,再吵闹不休的,仔细你的皮!”
青秧抬头冷眼看了他,扯了嘴角说道,“爷若是奴,这会儿只怕也只有哭。”
傅恒零零碎碎地想起些片段来,倒真不是丫头故意勾了他的,便有几分赫然,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先穿了衣服,你奶奶还在外头等着,今日这事,是我对不住你。”
青秧闻言一愣,傅恒已经捡了她的衣裳扔了过来,推门出去
了。
她擦了擦眼泪,看着身上青青紫紫的印子,心底埋下一座坟,以前想的日子,以后怕是不能够了。再伤心,也是要起来穿衣吃饭的。
青秧出来的时候,傅恒正与王氏交代行踪。徐明薇听见动静,无喜无悲地看了她一眼,平平淡淡的,却似有千斤重,压得青秧又缩了缩肩膀,跪到了一旁,再不敢抬头看她。
“你说那丫头是奉了我的意思,送了酒过来的?”王氏听了心生忿怒,好大的胆子,竟将脏水泼到她身上来了。
傅恒点头道,“那丫头是怎么说,儿子看她眼生,还多问了一句,怎地这个时候送酒来,薛嬷嬷她们人呢?那丫头便回我道,您怕儿子这边有客,才特地送了酒来,又说薛嬷嬷她们事忙,没空打发了人来,才逮着她支使了。儿子见她说您屋里的情形也都对得上号,才没起了疑心。”
王氏听着越发忿恼,正沉思着,徐明薇却开口问了青秧,“既然你也在房中,也说说你今天碰上的事罢。”
青秧面上又白又红的,连眼皮子都不敢抬,颤声道,“前头都跟爷说的一般。爷自个儿坐那儿喝了酒,奴正寻思着让小六子跑一趟厨房,讨碟花生米来下酒也好,省得自个儿吃醉了,误了奶奶的日子。不想,爷忽地发起狂来,奴挣不脱,也喊了人,屋里翻倒的笔架凳子也有,却是一直不见了人进来……”
王氏这才想起,本该在身边伺候了的小六子并不在,便要薛婆子使人去搜。话落下去还不过一刻,就有管事的来报,说是午后便见着小六子卷了个包袱皮子从后门走了,却说是替大少爷裱了画去。这样的事也是常有,守门的就没生疑心,放了人出门
。这会子要是走脱得快,早出了京城门,四面八方还不尽他去了,却是连个影子都寻不回了。
傅恒恨得牙痒,这背主的奴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