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宏博倒是没那么担心,要按他的意思,练秋白早该多出些门,天天在家里关着才闷出这一身病来。再说儿女大了,总归是要回了家婚嫁的,在他们家这样住着,万一耽搁了她的终身大事,他们又该怎么同练家交代。
表亲终归不是正经娘家,这两年王氏也没少操心过练秋白的婚事,这孩子却死咬着不肯择婿,眼下还小,也看不出厉害。再等上两年,就要在傅家拖成老姑娘了。因此这次练秋白提出来说要归家,傅宏博就劝着王氏松了口,打点好路上的花用,只盼能将人完好无缺地送回西宁,教她一家子团圆了。
王氏只好打消了念头,想到她这一去,日后再见却是不知是猴年马月,一时泪眼婆娑。毕竟是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虽然沾着个表字,心里也未尝不是拿她当了自己孩子看待的。
“你自己一个人出门在外,可要好好的,饭要按时按点地吃了,药也没忘了喝。这一路上不比在家里,莫贪了赶路,累着了自己。你鼓掌寻的镖头是个可靠的,行路都听了他的,莫贪一时新鲜走了小路,怕遇上山匪流民。你这样从小娇养的,姑母可怎么放心得了……”王氏越说越是担心,只听得练秋白哭笑不得,不住地承诺道,“您交代的我都记住了,路上一定小心谨慎,凡事也不强出头,只听了镖头的,他让住店便住店,让赶路便赶路,您就放心吧。”
说完又朝徐明薇和傅恒使眼色,两人会意上前劝了王氏,这才渐渐收住了眼泪。
“表哥表嫂,家里就托给你们两个多担待着些,到了地方我再写信来,向你们报了平安罢。”练秋白同他们说了几句惜别词,最后添了一
句道。回头却是看见解了禁足的傅宁慧,正站在傅宏博的身后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练秋白朝她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又对王氏等人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此散了罢,不要教你们见了我走,又惹伤心。”
王氏又哭又笑,破涕道,“你这孩子,临走了都还不兴让我们送了。罢罢罢,就依你的,就此散了,教你送了我们走,可成?”
练秋白含泪笑着点了头。
王氏跟在傅宏博身后,便带头进了家门。后头陆陆续续的,也都跟着她进了门,唯有傅宁慧落在外头,怔怔地看了练秋白,半晌才道,“你是因着我才立意要走的,是不是?”
练秋白叹了口气,本不想与她说话的,但想着这么多年受她照拂,为着一个还不属意与自己的男人,也不值当。便回了头,笑道,“是不是因了你才离开,如今你再问这话又有什么意思?反正都是要走,为着什么,还重要吗?”
傅宁慧教她一问,也没了话语,只能怔楞地看着她扶着静璇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表姐回去罢。你的喜酒我是赶不上喝的了,便提前祝贺一声,来日幸福绵长,百年好合。”练秋白见她还立在傅家大门外,不忍地高声劝了一句。见她终于肯挪了步子往回走,才打了帘子与车夫嘱咐道,“走罢!”
一时马蹄声响,四下扬尘,车队渐渐远去,自此傅家再无练秋白一人。
“尘归尘,土归土,欠了你的,算还了罢。”练秋白翻看了手心里的荷包,岁月久了,绸布都有些发硬泛黄了,但因着主人惜物,看着也还干净。
静璇瞥过一眼,笑道,“这样旧的荷包,您怎么还留着,看着都有
些起边了。”
练秋白温婉一笑,随手将那荷包递给了静璇,“九岁那年的东西,一晃眼,日子也是飞快。你替我收起来罢。”
静璇笑嘻嘻地接过,片刻后才想起来,难怪一开始觉着这荷包眼熟,不正是大小姐在元宵灯节上赢回来的彩头吗?后来送给了姑娘,说是节日上的东西,福气大,随身戴了好保佑着姑娘平平安安。静璇原也没注意,竟不知练秋白保存到至今。她也不是个眼瞎心盲的,姑娘和大小姐之间没了往日的亲近,静璇自然看得出来,如今再看到这个荷包,也是心里感触良多。此番姑娘忽地立意要出远门,说是与大小姐没关系,她也是不信的。只盼这一路山长水远的,真能平平安安地到了地方罢。
练秋白走了,日子还要继续。傅宁慧倒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院子里绣嫁妆,徐明薇再也没在王氏屋里见过她。傅恒安定了几日,也重新过起了时常外出访友的日子。徐明薇诸事不愁,到了二十五日,花期正盛,因而召集了屋里的丫头婆子们,采了些园子里的,大多还是用了徐家送来的新鲜花瓣,照着古方,一时筛洗,研磨,滤汁,忙个不停。
徐明薇正带着婉容看了今年的花汁颜色,门房忽地来报,说是裴家三少奶奶上门来了。徐明薇连忙叫请了人进来,擦净了手,到花厅那处等了待客。
“你生日那天,我看你匆匆离座,回来脸色也有些不好,当时不好问你。过了,我自己家里又忙,这才耽搁了这么些天。如今可都安顿下来了,没碰着什么难处吧?”徐明兰扶着肚子,屁股都还在位置上落安稳了,就着急问道。
内里牵扯着傅恒的隐痛,徐明薇
也不好与她说了,只回答道,“丫头们不懂事,在后头争先掐尖,闹了点笑话,如今已经都管教好了,还劳烦姐姐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