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辚辚,一路向东。
苏问昔吃第三盘葡萄时,子规觉得自己的牙都要酸倒了。
苏问昔一边吐着葡萄粒,一边还问子规:“你确定不要吃?很甜的哦!”
又诱又哄地。
子规:“……”
她确定不是前一天因为……装病委屈了胃口所以……
低下头默默地看书,决定让自己忽略掉眼前这个小吃货。
“哎,豆……子规?”
苏问昔可不是轻易肯让人忽视的人。这么大的车厢里,只有她和子规,他不理她让她找谁说话去?
子规从书本里抬起眼睛。
这孩子在府上的这几日,虽然没有胖起来,起码气色好了许多。不过还是不爱说话。
“聊聊天嘛!路长着呢,看书多无聊!”苏问昔讨好地递过一只大葫芦,“天气很热哦,你不觉得吗?我让红莺儿特意带的,不要告诉我爹哦!”
子规雪亮的眸子在苏问昔脸上扫了一下,倒也没有拒绝,伸过接过来。
酸甜微凉的梅子汤顺着喉咙下去,身上立刻有了热意舒解的凉意。
然后看见苏问昔笑嘻嘻从身旁那个从一上车就神神秘秘偷偷摸摸放进车厢的藤箱里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葫芦,将手指比在唇上冲子规嘘声:“别让我爹听到!”
子规:“……”
到苏府的这几天,只要看到这位大小姐的时候,好像都是她在偷鸡摸狗的时候。
苏老爷是真不知道吗?未必!明明就是故作不见,佯作不知。
就他眼见的事实来看,苏问昔就是在自家府里点把火,苏老爷大约也只会关切地叮嘱“烧火引身,万万不要伤到自己”之类的话。
还真是小孩子家!
苏问昔:为什么觉得豆芽菜的眼神怪怪的?
摇摇头,凑到子规近前,坐近了,一手握着大葫芦,一面靠在子规同侧的车厢壁上。
歪着头,悠悠说道:“我小
时候,我爹常带我去山上住,有时候他把我留在弘光主持那里,主持就把我带到放佛经的书阁,里面的许多书都落了满层的灰,我就在里面捉蜘蛛。”
子规在听到弘光主持时,目光闪烁了一下,到底没有说什么,认真地听苏问昔说话。
“有一次我跟伙房的静一要了一只小盐罐,把蜘蛛放进去,在厨房帮忙的小和尚不知道,打开盖子伸手往里面掏了一把就往锅里撒……主持就罚我背了一天佛经。不过我看了不到一页就睡着了。然后爹爹就接我下山了。”
子规抽抽嘴角。没有说话。
苏问昔扭头看子规:“你小时候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好玩的事情啊?”
子规慢条斯理地简短地给了两个字:“没有!”
“那你小时候都去什么地方玩?”
子规看了看拐弯抹角套话的苏问昔,迟疑了一下,最后说了句:“都在书房里读书!”
苏问昔:“……”
觉得子规这个孩子实在是太没意思了,上下打量了子规几眼,不忿地说了一句,“怪不得你一副四体不勤的豆芽菜样儿!”
子规:“……”
所以每次她喊他的名字前,总会带个“豆”字原来是因为如此?
不过他还不至于和一个小孩子尤其是个小姑娘计较,沉默着没有说话。
难道他要告诉这个小姑娘,他的瘦弱不是看书看的,而是饿的?
苏老爷既然什么都没有告诉她,他当然也不会从自己嘴里说出苏老爷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
外面的东砚和红莺儿听见车厢里没有声音,对看了一眼。红莺儿指指路旁的池塘,东砚心领会神,冲车厢里说道:“小……两位少爷,过南沼了,荷花开得很漂亮啊!”
说着话,苏问昔已经把车厢窗子上的帘子掀了起来。
子规想上前制止。大家的小姐从来不会像
她这样掀起帘子往处观瞧。才要张口,目光落在苏问昔的一身男装上,闭了口。
苏老爷既然默许了她男装出门,肯定也不会阻止她胡闹。当然了,苏问昔现在即使是女装,她想掀个帘子,谁又能拦得住她?
这个苏老爷,对他这个女儿惯得不是一般不像话啊!
子规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目光落在手中的书上。
重新来过,他还是内修己身吧。
心底轻叹了口气,伸手去翻书页,忽听远远地传来一阵马蹄急踏,眨眼已在车近前。
外面的车夫急驾车旁避。透过苏问掀起的帘子,官道上扬起了一片飞尘。
子规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疾驰的仿若疲惫的影子掠向城里的方向,那个影子一掠而过的衣着色泽是那样熟悉,子规本能想到了什么,愣愣地坐在那里,表情沉暗,目光晦涩,心里翻滚的疼痛如绞,几欲落泪。
苏问昔已在灰尘飞扬时迅速放下帘子,嘴里不满地咕哝:“骑马有什么了不起啊,不照顾路人的感受,太没有素质啦!”
山路蜿蜓,马车走得并不快。
苏问昔在车里,本来就无聊,加之闷得出了一头汗,不免有些耐不住性子。看一看豆芽菜,居然翻着书一派清凉淡定的样子,似乎完全不觉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