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问昔说道:“你这久居番邦的女子哪里知道我这晚上睡不着的苦楚?再在番邦呆几日睡不着,以后再扮苏神医不用在脸上贴褶子了,直接真容上阵了。……外面闹得这么不可开交,贺希格怎么说的?布和怎么说的?二王子又是怎么说的?番王是打算让他们这么闹我?”
“贺希格将军在外面,说是奉二王子的命令守着姑娘的毡帐不许任何人入内。不过侧妃娘娘的人不依不饶。”
“他们当然不依不饶了。现在他们有番王撑腰呢。他们的娘娘还靠着那张小脸蛋吃饭呢。”吩咐葛针,“去吧,告诉她的人,苏神医我素来是有医德无仁心。想要让治病,简单,苏神医财迷无赖,什么时候她给的价码打动我了,我就过去给她治脸。”
葛针还未应声,门口探进紫风的头来,笑嘻嘻说道:“这话我传。我就喜欢传这种无赖又财迷的话!”
苏问昔被吹进来的风袭了面,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吓了葛针一跳。
苏问昔笑道:“阿纳日,你再去找两个炉子来,将帐子里烧得热热的,咱们一会儿请几位将军大人进来喝奶茶,吃抓肉!咱们很快就要发大财了,姑娘我给你们弄好吃的。”
平安这时推门进来,笑嘻嘻地:“姑娘要做什么好吃的?我快冻死了!”
“冻死的人跟我要吃的?”
平安嘻嘻笑:“我脸皮厚,冻不死!”
苏问昔失笑:“你脸皮是挺厚的。你们都在门口看热闹?真是好兴致!”
“豆蔻姐姐怕他们冲进来,所以我们就在门口守着,要是几位大人挡不住……”
苏问昔扑哧笑出来。平安也笑了。
几位大人果真挡住了,她们也就是个木偶摆设而己。
这时豆蔻进来,微笑道:“姑娘的话很管用,
他们走了。”
拿过床边苏问昔的衣服放在炉子上烤。
苏问昔叹道:“姑娘我什么衣服都穿过了,今日还要再穿一穿带马粪味的衣服!来番邦一趟,还真是涨人生经验!”
第二天,那位老实了的娇情侧妃便派来来示好。
苏问昔看着摆得满满的毡帐一角,对着自己四个侍女笑:“番邦的凌罗绸缎不会都跑到这位侧妃娘娘的手里去了吧?别说,番邦天寒地冻,还真是收置这些物什么佳地,任你堆得天高,不用担心发霉长毛。”
转眼笑着对平安说道,“我记得过来的时候衣箱里有一件月华锦做的半臂,拿出来让他们……”用下巴点点毡帐门的方向,“给侧妃娘娘带回去。”
平安会意。开了衣箱将半臂取出来,出去不知道对来人说了什么,一时回来,对苏问昔说道:“那件半臂是上等的蜀锦料子,送给那个侧妃娘娘,真是可惜了。”
苏问昔看了她一眼,说道:“可惜什么?至少让他们的侧妃娘娘知道知道,我是那么有没有见过世面的人?随便阿猫阿狗用的料子就敢当作物件往我眼前送?”
葛针连忙说道:“姑娘说话倒是注意着点。那些料子虽然不是最上等的,但二王子身上所穿,也不过如此。”
“番邦毕竟是蛮夷之地。不过他们如果以为苏神医是送几匹缎子就能请得动的,那我的医术也太不值钱了。苏墨都肯花一千两银子换我一个药方,她堂堂一个番王宠妃居然觉得这些缎子就请动我,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
守着炉子打了个哈欠,叹了口气,说道:“把那方榻移过来我躺躺,这几日被这牛粪熏得都没得好睡。”
紫风失笑:“那姑娘你为何还要我们将榻守着这牛粪炉子?”
“这你
就不懂了。俗话说,能屈能伸,能直能弯。姑娘我困了,又怕冷,所以屈一屈弯一弯也无不可。反正侧妃娘娘的大礼到了后,我们有的是金子银子伸一把。”
正要进毡帐的杜鸣在门口听见,不觉有些失笑。
当年翻墙赌钱被抓包的时候,她一样跟苏老爷屈身认错认得那叫一个诚恳,回过头去只有依然故我、变本加厉,从来不懂得什么叫改邪归正。
那个时候,看着那样的苏问昔,他想的是,这个女孩子真是全无一点教养,简直就是个野丫头。他一直以为她是个被娇纵的女孩子,却在苏老爷出事的那天忽然意识到,这个女孩子心底的那份觉着、冷静、果敢,是他从来没有看到的品质。
十年的境遇,他并没有详细问过,但却知道,她一定吃了许多,受了许多罪。然而她却似乎没有变,除了更韧性,更豁达。
杜鸣进来后,四个侍女自动回避,都笑着退到外间去。
苏问昔近几日闲得太狠了,便让人将毡帐也做成了内室外厅的格局。隔开一个空间,倒显得里面暖和了些许。
苏问昔心里说,来番邦的一路上,只要杜鸣出现在她左近,她们几个就跟防贼似的出现。现在倒是放心地放贼入室了么?
起身拿了医箱过来,示意杜鸣褪掉衣袖换药。
杜鸣倒有些不自在了。
前两次换药总有侍女在侧,他虽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解衣,但有第三人在场总是还自在些。
然而被苏问昔盯,仗着他脸色黑,掩去了诸多不自在,到底是将袖子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