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苏问昔亲自熬了肉糜粥，亲自捧了去书房看苏墨。

苏墨正坐在案几上写帖子，见她进来，倒也不意外，笑着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苏问昔坐了，一脸愤懑地看着苏墨。

苏墨看苏问昔郁闷得无以复加的表情，几乎失笑：“还在为子规退婚的事情生气？”

“他跟你说了？”

苏墨轻轻笑了笑，放下笔，看着苏问昔，说了一句：“除了心里藏着的，我和子规，明面上都没有秘密！”

这就是交友之道。

他和杜鸣，向来不会坐在一起交心。但除却心里大家不想说的，面上发生的事情彼此都一清二楚，并不隐瞒。

“我快气死了！苏墨，你有没有不能掌控自己命运的时候？你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面对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当时要出口的话会引起怎样的后果，你甚至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被架到那个境地！”

苏墨脸上的笑意隐了隐，默了一会儿，说道：“二十年来，我一直是在这样的境地。”

苏问昔默了。

苏墨跟他不一样。她无知无觉，她对以前一无所知，所以她没有害怕。可是苏墨不一样，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被留在都城，每天都在为自己的未来挣扎努力。

“对不起。”她低声说。

苏墨倒是又笑了：“我其实没有想到我能活到现在。阿宣，活到能看见你，很好！”

他的语气平淡又轻巧，完全是释然没有一丝沉重。

苏问昔的眼睛却一酸。

苏墨对她的感情和她对苏墨不一样，她知道。

苏墨是把她当成骨血里的妹妹，而她，因为异世的灵魂，并没有苏墨对她那么深的感情。

可是活了两世，从来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能好好活到见见她，很满足。

她没有掩饰眼中的泪影，就

瞪着眼睛看着苏墨，又哭又笑的样子：“你干吗说这么讨厌的话？惹得人家心里这么难受！”

鼻子带着酸麻，泪水几欲掉下来的样子。

苏墨笑了笑，眸色温和地看着苏问昔：“你要不要看看母亲的模样？”

苏问昔愣了愣，然后说道：“好啊！我从来没有见过母亲的样子。父亲也很少提起！”

苏墨心里笑了笑，那是因为你脸上有母亲的影子啊。他看见你，难过又高兴。自然很少提起。

苏问昔被眼前的画像惊艳了。

她原以为在她的那个时代，她已见过千娇百媚风格百变的各种明星，天然的人工的，只有你想不到的美貌，没有整不出来的美人，再加上各种粉底眼影打出的效果。

美女帅哥云集的电视剧里，颜值早已是家常便饭一样的存在。

那是一个不断刷新颜值的时代，已将她对美的识别提到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可是来到这个时代后，她居然不断被惊艳。如她身边皇上给的四个侍女，如皇宫中那个绝世惊艳的年华已老风韵犹存的奶姆，如孟郡的那个温柔美丽的表妹欧阳细细。

而眼前她这具身体的生身母亲，她和苏墨一体的生身母亲，原来竟然是这样一个绝世美丽的女子。

她微微含笑的眼波里透出来的温柔，她素手抚琴的优雅，她静静坐在矮几上，微风吹来荡起来的她鬓际的一朵粉红芍药，她浅绿长裙下微微隆起的小腹。

“她，就是我们的母亲么？”

苏问昔凝视着画像低低地问。

带着某种自己还没有弄懂，心底却已被激荡的情愫，伸出手指，轻轻抚上画中人脸颊上的笑容。

仿佛触摸到了真实的肉体，那一丝光洁细腻，那一抹温柔浅笑，还有触在手底的一丝浅浅的温意。

“她，长得

真美！”

她低低地说。

“真像我们的母亲！”

苏墨没有听明白苏问昔的话。什么叫“像我们的母亲”？

“阿宣？”

苏问昔低着头凝视着画中的人。再抬起时，眼中带着泪。

她并不知道这是不是她自己的感情。她的心中是这样地酸楚，这样地难过，让她有种难以自抑的想哭的冲动。

“我听她们背着我的时候说起过一点点。可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的样子。从来没有。”

她的泪流下来。

她和眼前的画像也许并没有多少感情，从未谋面，也几乎没有听苏老爷说起。可是她和苏老爷有十年的父女感情，苏老爷对她呵护，对她溺爱，对她没有任何原则地妥协。

她知道苏老爷是多么地爱他的夫人，她的母亲。之前只是一种感觉。可是看到这副画像，看着这样美好的一个人，想着她在那样年轻的年纪在苏老爷眼底香消玉殒，那是一种怎样的痛惜难过，又是一种怎样的黯然无力！

她仿佛是那个曾经给你带来了一切光明的人，然而你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走向黑暗，最后连你自己的心也跟着坠落。

让苏问昔想到了自己前世的母亲。她努力陪伴母亲的那几年，每天都那想恐惧，那样害怕，不敢闭眼睡沉，不敢错开眼睛失了母亲的踪影，只怕自己一个错眼回头找不到母亲的影子。

那段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