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次来的时候就想着什么时候要来还愿,折腾了这许久,终于来了,”蔺子桑拾步而上,清风吹起她的裙摆,飘飘摇摇的好看。
司元问,“桑桑要还什么愿?”
蔺子桑回头,弯了弯眼睛,笑了,“从前只以为没有机会来还的愿望,”她停下脚步,借着台阶的高位,低头看着司元。脸上的笑意更甚,她低下头来,轻轻地在司元的面颊上亲了一下,“我当时想着,若是有一天能让将军认识我,那便足够了,如今看来,那个时候胆子可真是小。”
司元也跟着笑了。
那个时候胆子小,也不过是因为不知爱能得。现今胆子大了,也不过是因为明白自己牢牢地将情与爱抓在了手里罢了。
御书房。
“朕倒是没想到司元竟真能和蔺子桑成婚,”皇帝面上的神情微微带着些遗憾,不过多的还是高兴,“这也是好的。”相比于司元那些个世族贵女成婚,现在的这个结果无疑是皇帝更加乐于看见的。
蔺子桑,算来算去也不过是个做生意的,那生意,照着宋白呈上来的线报看,也不过只是瓷器成衣一类的生意。于皇帝来说,她不过是大齐国大大小小商人中的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于是这婚事对于皇帝来说,也不过就是个听说了便又忘到了脑后的事情。
任凭多少人恨得牙痒痒,这已经定下的婚事还是如期而至。
两马车的嫁妆,任凭那马车装点的再华丽,在这惯常见到富贵华妆的京都城里,简陋两个字恐怕都不足以形容这之中的光景。要不是这两辆马车是往将军府去的,谁能够相信这是即将成为将军府主母之人的傍身之物?传闻中的新娘子家世低微,竟是真的。不少女子咬碎了一口银牙,也不管什么男女大防,硬是要在两人成婚的
这一天挤到街上来瞧瞧样子。要是万幸能够与将军府攀上亲戚挤进里头讨一杯酒喝的,那就更加翘首以盼了。
自从知道了这婚事,老祖宗气的睡不着,吃不下饭。哪里还会愿意为他们两个主持婚事,秦福根和宋寡妇那就更不用说,哪里还有出来的机会。
司元并不去劝老祖宗,他什么也不说,光就将几个祖宗牌位请到了行礼的堂上,浑不在意老祖宗的所作所为。这一个举动让春分瞧了,又偷偷跑回去告知了老祖宗,将老祖宗又是差点气得厥了过去。
蔺子桑坐在摇摇晃晃的轿子上,她的双手交握在膝头,华服红妆,耳边尽是热闹的人声与奏乐。恍惚之间她的内心也多了一丝不真实感。等轿子到了那道厚重的大门前,她抬脚迈过去,从此以后,自己和司元之间便再也没有退路。是这样吗?
蔺子桑抹了丹蔻的嫣红的指甲紧紧的团在了一起。退路自然还是有的,只要她愿意,那退路就永远在哪儿。永远不将所有希放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她的退路。
“新娘子下轿子了!”轿子才一停,外头就有孩童大声惊叫起来。路边站着的官兵不得不多花了一重力气,拼命拦住那一群往前冲的鲁莽百姓。
蔺子桑由南枝扶着下了轿子,却发觉南枝的手不停地颤抖,她偏头皱了皱眉头,“怎么了?”
南枝脸色难看的摇了摇头,嚅嗫道,“我,我有点怕。”
南叶连忙与南枝换了个位置,“还是我来吧。”
她们这一番对话轻巧,落不进他人的耳朵里。一旁的百姓们也只人山人海的想看看蔺子桑的面容。掩盖在妆容下头的精致面容,艳色惊人,许多人不过是瞧见了一个侧脸,却已经觉得刻骨难忘。
“都说怜妃娘娘是世间绝色,我却说将军夫人才是顶
美的!”
司元怎么就娶了一个普通人似乎在这个时候又有了一重能让大家信服的理由。
司元也没有依照规矩进屋里去等着蔺子桑,他身穿大红喜袍,站在大门口。等蔺子桑的轿子停下来,他便大步往下走,直到走到蔺子桑的面前,伸手从南叶手里接过了蔺子桑的手。
他垂着眼,目光里温情脉脉,开口轻声与蔺子桑说了话,似乎在询问蔺子桑的感受,又为她托了托头上繁重的头饰。
这城里的人,多半只见过司元骑在高头大马上,打了胜仗回京的样子。他们所了解的司元,是伟大的,却也是冷淡的,虽然有关心百姓的名声,却也十分有距离感。这个时候亲眼瞧见司元如此温和的对待新娘子,又为她打破了诸多规矩,似乎全然不将束缚人的礼教放在眼里。原本心里只记得嫉妒蔺子桑的那些姑娘们,免不了又都是羡慕了。
前半生如何频繁又有什么关系?今日抬脚进了这将军府,往后的日子定然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老祖宗在养性居里等到了半夜,等前半个院子的酒席慢慢散去,春分终于又回来了。她面露苦色,“老祖宗,起居外头守着好些人,咱们院子里的人混进去了,却也不能做什么……”
老祖宗到底年纪大,到这个时候也是乏的不行,于是只能作罢,匆匆睡下了。
“怎么这么吓人呢,”南枝站在房门外头,瞧着周围森森然站着的婆子和丫头们,只觉得手脚冰凉,她偷偷扯了扯南叶的手,苦着脸道,“这里的人怎么都不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