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见他神色如此深沉,已然知道事情不妙。司元虽然处处严苛,然而真动怒的时候却是少的。这会儿必然是因着蔺子桑的缘故,心中气极了,不会将这事情善了了。
“母亲,从前父亲在世时立下了规矩,目无长幼、不重人伦者当家法处置,阿末如今行事放纵,不知天高地厚,是我从前疏于管教,从现在起,一桩一件,都要核算清楚,您怎么看?”
这是对老祖宗的询问,却不真在意她的认同或者反对。
老祖宗知道司元的脾气挡不住,更何况若是挡了,恐怕只会给司末招来更重的惩罚。她涩然的垂头,默认了司元的意思。
司末此生未曾如此屈辱过,他的双手被反绑在柱子上头,当着一院子下人的面,给司元毫不留情的抽了五十鞭。从上到下,除了脸与下身,再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他起先还能咬着牙硬气着,后头便是一阵哭求,再往后去便是哭都哭不出来,只剩下出气,没有多少进气了。
整整五十鞭,一下不多一下不少。司元将那打烂的鞭子随手扔到一边,“把人解下来。”
顾焱欢站在一边已经怔怔的傻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扑到老祖宗身边,哀哀地哭起来,“母亲,阿末他到底是惟哥儿的父亲,若是他出了什么差错,我们母子怎么办?”
“若是这五十鞭子都挡不过,他不配做司家的子孙。”司元道。
老祖宗没有反驳,只拍拍顾焱欢的手,红着眼睛道,“将人带回去,再去请个太医来,好生养着吧,阿末的性子……是该治一治了,否则怎么收得回来呢?”
顾焱欢的哭声渐渐的停了,她点点头,也认了。
至于纪卉雅,她在春兰院里被
人灌了滑胎药,疼的死去活来在干草堆里打滚,却哪里被人注意到半分。那一滩随后排出的血水,流了一地,怕也是不甘心的缘故。
位置是要自己争的,或高或低都不是完全靠自己决断的事情。然而人最忌讳的便是全盘将自己交托给别人,自己没有一点儿底气。
有些人一辈子能见到一次老虎都是稀罕事,哪里知道还有人会养老虎?更别提还将这老虎养成了一只能认人的,这可真就是天大的稀奇事了。
小虎那天在狼口下救了一位猎人的事情没多久便在京都城内外传唱开了,越到后头越是神乎其神。人们带着对司元的崇敬与对小虎的喜爱,将故事硬生生的拗成了一个传说,往后的几十甚至数百年里都不乏人叙述。
等这故事传回蔺子桑的耳朵里时,已成了一个让她乐不可支的鬼魅传说。
年关转眼就来。事情多起来,蔺子桑的身子却越发笨重。季念文主动揽去了原本蔺子桑要管的事情,从前都是她管着,也并不生疏。季念文也知晓蔺子桑将这将军府上下打理的有条不紊,然而在看见账本以后还是惊异于整个将军府上下的生气与变化。从前那些个不太盈利的铺子,如今不仅转亏为赚,赚的还不是几十两银子的小钱,而是实实在在的将这偌大的府邸重新填满了。
要单说让那些个铺子照着原本的运作方式经营下去,想要扭转从前的情况几乎不可能,这与蔺氏的产业分不开,只是这一点季念文不清楚,老祖宗也不清楚。
蔺子桑如今得了些清闲,身子虽然笨重却倒也没有其他不方便的。司元因着挂念她,特意向皇帝请了假。而皇帝那边么,乐于见得司元不理
政务,十分爽快的让司元在蔺子桑生产之前都无须上朝。这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让朝野上下均是哗然。不少站队不稳的,都将之视作是皇帝对司元权力的进一步架空,因而渐渐地都将目光转向了王启正那边。对此司元并没有显露出一点儿在意的模样。他每日陪着蔺子桑,已然觉得足够惬意快活。
秦家塆,年前。
李婶站在家门前,招呼着一众过来领钱的小“管事”们,她笑道,“主家说了,今年的几批活做得都不错,中间有几家好的出了该发的钱以外,还要另外给一笔奖励,让你们来年接着踏踏实实干。”
众人一听这话,立刻有些紧张又忍不住笑开了。谁都想当最好的那一个,能越往上爬越好。来的人里头虽然不少是秦家塆的,可更多人却是从京都城周围的各个村落来的。如今你要说京都城里什么最多,那边是蔺氏的伙计最多。从田里种菜的,到河里捕鱼的,扯线织布的,做瓷烧窑的,多半只要说得出来,蔺氏便都有涉足的。
如今一说起自己与蔺氏的产业有些关系,那都是能抬高了脑袋,满脸荣光的。要百姓们自己说,从前自己零散拿去售卖,无论什么总是被人压价,手艺再好那也是白搭。蔺氏不一样,你会什么,只要是真手艺,总能在里头得到看中。这也是短短几个月里头,原本京都城周边并不发达的纺织业能够骤然兴盛起来的原因之一。
不过蔺氏的风头大盛却意味着其他相同产业的生意人的式微,这是无法避免的。
春分近来十分惴惴不安,自从上次当着老祖宗的面给蔺子桑扇了一巴掌,她便觉得自己成了个笑话。她怎么能料到自己
从前那般看不上的一个小丫头,如今动一动手指便能够碾死自己?从前冬至的下场,她还只当是冬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