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海战日升初起，不及太阳见西，战斗已宣告结束。

郑芝龙率全体郑氏族人跪坐船头，见那比令他们无比绝望的战列舰驶到面前，无不纷纷低下头去。

是杀是留，全看一念之间。

李征站在船头淡漠一望，郑氏家族还在但他们的力量完全被摧毁了。

“去福州。”李征使人传令。

郑芝龙匍匐，叩首后登上修好放在一旁的大船扬帆向福州而去。

族人多有不解，这不是放虎归山？

郑芝龙苦笑不已。

福建巡抚熊文灿，必是下一个下手的目标。

郑氏回福州，那是要与熊文灿这个有官方身份的大员火并的。

可他不明白李征为何不直驱福州，以他如今的身份与实力，熊文灿岂能与他抗衡？

三位郡主也不懂其意。

趁机直奔福州，将海盗集团一网打尽，收福建入怀抱不好？

自然是不好。

“此处乃兵家不争之地，我们将功夫耽误在这里，那是外廷与士林最渴望得到的时机。郑芝龙在福州并非毫无根基，他若识相，内廷会支持他，皇庄入福建便成为定局。”李征道。

还有？

“李言所部立即进入东番，准备接应保证我中原神州白砂糖进入南洋，”李征道，“要不然只有一个中南半岛，譬如人之一臂，不能控南海而望大洋。”

还有一点他没说，从此岭南无海盗与东南海商集团立足之地那他们会往哪里逃跑？

只能是浙南也只有去浙南。

他们北上，浙南浙东江南地主武装、东部沿海倭寇势力不能不与之相互勾结。

这就给李征杀江南地主、干掉地主庄园经济为基本的传统文官集团创造了机会。

正如清军入关时候钱谦益为首的东林及士林以为多尔衮是来打草谷，实际上人家要的是江山和人头。

李征要的也是这两个！

舰队重新集结起来，李征待要不管海面上那些俘虏、那是李言所部要处理的东西。

那桅杆上的少年见状，急大声呼道:“大王要征讨天下，何故弃大海于不要？大王若要征讨四海，为何不要弄潮的好男儿？”

李征视之，那少年猿猴一般顺着桅杆攀缘而下，在船头叩首叫道:“四海之内，无人不知中军厉害。然中军之中，可有我潮汕男儿么？圣天子乃天下共主，何不顾东南忠臣义士！”

说罢站在船帮要跳水，喝道:“怕死的回家去种那二亩地，不怕死的随我跳海，去中军！”

果有百余人奋不顾身跳海卷来。

待到船头，李征视之，都是少年郎。

乃问少年人:“既是好男儿，可有姓名？”

“大丈夫生居天地间，乃父母养育长成，岂能无姓名！”少年人慨然道，“小人施琅，是个亡命的泼皮人。”

海霹雳施琅？！

李征心下喜悦，他不知施琅今年也才十六七岁，也不知这时空他投军为福建巡抚熊文灿的部下。

如今视之，果然是个胆大的海霹雳。

于是指着李言说道:“这是我军中水上蛟龙山中猛虎，你敢跟着他么？”

“能为一小卒，小人水来水里去，火来火里去。”施琅喜道，又劝说道，“大王，人言百室之内必有忠义，福建虽贫瘠困顿，岂能都是反贼？”

李征目视李言，李言好笑道:“既是好汉子，敢去招兵么？”

施琅奋勇怒道:“不得千人为伍，小人甘当军法。”

“给他个守备，孤看他将来能当镇海将军。不过穷惯了，一旦富贵，未必不能持久，军中好生教导，远征吕宋，你们所部为先锋官。”李征告诫。

施琅呆了呆，叩首起身一言不发，驾一叶小舟往浪涛中而去。

守备？

敢给这富贵，这百十斤便在所不惜！

遂留李言大船快船若干，叫他率所部直奔东番，如何移民那是李言的事情。

李征与宋献策商议接下来先打哪里。

宋献策力主先消灭两广总督所部。

那不能这么着急解决陈新甲。

“我军不能在广州久留，一旦搬掉陈新甲，外廷岂能不立即派人来！留下，东南海战须要有人背锅，外廷与八王六公唯有找陈新甲麻烦。此人不得不与周琼汇合以拒群臣，我们在中南半岛，岭南便越乱越有利。”李征道。

宋献策考虑了半晚上，子夜来见李征，既不收拾陈新甲，便以草原骑兵的战术，深入珠江灭掉陈新甲所部的广州水师，再利用东南海战中出现过的粤海将军所部，干掉剩下的一部分。

“若如此开展那便不需要考虑岭南安危，我军堵住琼州府与东番西部便敌人无法威胁朝廷。叫他们在一圈围墙之内内斗，我军解决掉西南敌军便席卷中南半岛，成就百世之无上之功绩。”宋献策笑道。

李征明白了宋献策的意图。

遂道：“如此也好，先生率亲兵营，神机营前去支援秦良玉，老将不易，先生照顾着。”

“臣明白，此战，火炮打崩安南叛军，我军绕到山中布置电网。”宋献策笑道。

这也是一个狠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