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医院的路上，于廷凯还是很清醒。

林皓岚和姚思芸都一起坐进了救护车。

救护车旁还围着许多不明所以但好奇心熊熊燃烧的同事。

直到救护车开走，他们才意兴阑珊地散去。

于廷凯虽然觉得周围的世界天旋地转，后脑勺也蔓延开一片钝钝的痛，但他还是不忘说话。

他说，他自己不小心才磕到了桌子。

姚思芸才不领情，反而对这种话心怀厌恶。

她直接打断了他，“我推了他一把，他才倒的。”

“行了。”林皓岚感觉得出他们之间的矛盾，便道，“有什么话，到医院看完再说吧。”

姚思芸不说话了。

但于廷凯还在喋喋不休，“思芸，我不想在我出国之后，你还恨我……”

“你也闭嘴吧。”林皓岚打断了他，“都伤成那样了，话还这么多。”

姚思芸忍俊不禁。但她没表现，依旧挂着一副冷冷的神情。

去了医院，医生给于廷凯处理了伤口，又让他去做脑部CT。

所幸，于廷凯没有大碍，只是需要留院观察24小时。

送于廷凯去病房时，林皓岚跟姚思芸说，她可以先走。

姚思芸“嗯”了一声，却在病房外停住了脚步，没有动。

林皓岚也没有心思管她，带着于廷凯就进了病房。

于廷凯回头来，想要跟思芸说点什么，却被林皓岚直接拽走了。

林皓岚在病房里陪了于廷凯一会儿，聊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终于问出了正事。

“你和门口那女孩子到底怎么了？”

于廷凯半躺在病床上，动了两下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说，“没什么事。”

“你整天跟这些女孩子纠缠不清，你能不能干点正事？上次要不是我给你托关系，你学校能那么容易放过你？”林皓岚忍不住数落道。

“行了行了，哥，你都看我伤成这样了，你就别说了。”于廷凯故意龇牙咧嘴起来，仿佛很疼的样子。

林皓岚看了他一眼，也不打算多说什么了。他站起身来，“我待会儿把生活用品带给你。你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路上去给你买。”

“谢谢哥。”于廷凯咧开嘴来笑了。

林皓岚“嗯”了一声，离开了病房。

一出病房门，他看见姚思芸还坐在对面的长椅上，不由得怔了一下。

“你还没走？”他疑惑。

姚思芸站起来，“他还好吗？”

“还好。你也听医生说了，就是皮外伤，没什么大事。”林皓岚说着，和姚思芸一同往电梯走，“就算有什么事，也是他活该。我不怪你。你别把这事放心上了。”

姚思芸偏头看他，眉头微蹙，“他跟你说了我和他之间的事？”

“没说。”林皓岚目视前方，没有看她，“但他这个人，我了解。从小到大，他是很讨女孩子喜欢的。只是这个人，贪图享受，又不懂得负责。所以，我能想象，他肯定让你很难过。你推了他一把，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林皓岚说这些话时，理智而冷静，不掺杂任何私人情感。

姚思芸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平平淡淡的名字。这个名字，曾经还和颜欣然有着不可言说的矛盾。所以，他不可能对这个名字怀有任何好感。

但对于缺乏温暖、心理悲观、容易把旁人的任何一点儿关心、善意或者理解无限放大的姚思芸而言，这些话，让她顿时红了眼眶。

她停下脚步，不走了。

林皓岚没注意，依旧继续往前走。

走了两步之后，他才发现身边少了个人，忙回过头来。

姚思芸蹲在空荡的走廊中央，抱着双腿，深深地埋着头，咬着唇，无声无息地痛哭着。

整条走廊的素色，在她的痛苦背后成了寡淡的背景。

她并不想在旁人面前展示这样的自己。可她控制不住。

那单薄的、颤抖着的肩膀，激烈地表达着她不敢说出口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