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嵘在盛州待了三天。

苏燕清也没有去公司，陪着他在盛州逛了三天。

他们两个人，像是一对退休的老夫老妻，每天吃饭、散步、拍照，节奏悠闲自在，仿佛一切烦琐世事都不会干扰他们的心情。

但这只是表象。因为不安，时时刻刻萦绕在苏燕清心头。

她觉得，自己一个年过半百的人，竟仿佛变成了一个十几岁的少女。

为了一个男人，其他事情都可以不管不顾。

每次想起这一点，她都不由得暗自发笑。

笑自己的幼稚，笑自己的愚蠢。

她觉得，自己大抵是太寂寞了。所以她才会不由自主地投入一段如此虚无缥缈的关系。

许嵘回香港那天，她开车送他去机场。

路上，她问他，我们这样的关系算什么。

许嵘怔了一怔，忽答，“我不知道。”

这句话，让苏燕清顿时失笑。

对方无情，她却有意。她真是寂寞上头失了智。

许嵘见她无故发笑，倒不由自主地慌了起来。

“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说实话，我离婚十几年了，一直很想找一个人过日子。但这些年，都没有遇上这样的人。但是，之前在盛州见到你的时候，我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如果她是我的太太，会是怎么样。只是，我的一切都在香港。你的一切都在盛州。抛下这些，换二十年前或许还可以，换作现在，太难了。毕竟，一半的人生，都扎根了。”顿了顿，许嵘又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苏燕清淡淡地回答，语气丝毫不拖泥带水，像在公事公办地回应着什么。

她确实是明白。

现实，在她眼里，有着巨大的说服力。所以对方的话，无可辩驳。

于是，她选择结束这个话题。但她的情绪，让她没法心平气和地开启另一个话题。

许嵘也不说话了。

两个人静静地坐在车里，耳边只有从半开的窗户灌进来的风声。

他们一直没说话。直到车子开到了机场，苏燕清才终于开口。

“到了。”

说着，她停下车，拉起了手刹，好像他只是一个与她素不相识的乘客。

“谢谢。”许嵘说着，打开了车门，“你来香港，就联系我。”

“好的。”苏燕清打开了后备箱，回头向他笑道。

许嵘下了车，提上后备箱里的行李。

站在路沿山，他透过半开的车窗，向苏燕清挥手。

苏燕清点点头，含笑用口型说了句“再见”，便开着车扬长而去。

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开车去了公司。助理小高见到她回来，有些讶异，忙站起来打招呼，“苏董，您好。”

“明天开始，我照常上班。”苏燕清路过他的办公桌，目视前方、健步如飞地往自己的办公室里走，语气平稳又迅速，“你把这两天的工作汇报一下。”

小高马上点头，抱起桌上的文件和平板，和她一同进了办公室。

一投入工作，苏燕清觉得，自己才真正活过来了。

这样一想，她觉得，寂寞也没那么重要了。

她早就过了谈情说爱的年纪。那些事，就随它去吧。

汇报完工作，小高又开始跟她说业内的新动向。

苏燕清并没有认真听，东一耳朵西一耳朵地捕捉着只言片语。

不过她还是听见小高说，“天茂正式合并了苏致升在上海的企业。至此，苏致升在国内已经没有任何产业了。”

“赵慧珍下手很快。”苏燕清笑道。

小高又道，“有消息说，苏致升已经要回国了。警方随时准备逮捕他。”

苏燕清立刻放下手里的文件，拧起眉毛严厉道，“你听谁说的？”

“苏致升的前妻，吴女士。她跟我们公司的一些股东有来往。”

苏燕清沉默不语。她的思绪拧成了一团毛线。无数疑问浮现，像是在退潮时分一股脑地从海里冒出来一样。

“你出去吧，我知道了。”苏燕清淡淡地道。

“是。”小高说着，便退出了房间，还关上了门。

小高一走，苏燕清就拨电话给苏致升。电话关机了。

她又拨电话给吴女士。

响了几秒钟，吴女士就接了。

她认得这是苏燕清的号码。毕竟，两个人早年前还是有些来往的。

“燕清，别来无恙。”吴女士笑道。

“我哥要回国了？”苏燕清连招呼都不打，直截了当地质问道。

“是的。”吴女士的语气，还是含着轻佻的笑意，让人一听就冒火。

但苏燕清忍住了火，竭力平静道，“为什么？他在美国待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