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白星榆怔怔地望着一整个屋子的黑暗默然怅惘,被脑海里纷乱无绪的念头折磨得辗转反侧之时,她收到了顾鸣的消息。
他跟她聊了一会儿工作,又听她说了一些琐事。随后,星榆问他,“明天晚上有空吗?我请你吃饭。”
对话框里的正在输入停了一瞬。但他马上就回复道,“好。”
两个人约定了时间地点,便互道了晚安。
她想见他。因为这十年来,星榆唯有在他面前才谈起过对启轩的感受。即使星榆知道,在他的印象里,启轩没有名字,只是一个抽象的存在。但是那不重要。感受是最真实的。
而这样真实的负担,她不必再独自承受了。
哪怕他往后可能不再愿意听,哪怕她也不曾说过细枝末节,但就凭借着第一次见面时的坦诚,星榆已无比感激他的出现了。
两个人约在了一家做江浙菜的餐厅。见了面,点完菜,星榆笑着问他,“你晚上不用去管晚自习呀?”
“我呀,占课都占了不少节。要是天天管晚自习,学生们看见我就烦了。”顾鸣自嘲起来。
“你们数学老师,还真的喜欢占课啊?”星榆笑了,“你应该知道,多少网友调侃你们就是体育老师生病的‘罪魁祸首’。”
“哎,这个我要为我的同行们澄清一下。想占体育课的,不是只有我们数学老师。而且现在有规定,体育课的节数必须要保障。所以有时候体育课没了,真的是因为体育老师有事情。”顾鸣说道,“只是有时候数学的考试确实多,我不得不拿班会课自习课讲一讲。”
说完,他自己也忍俊不禁。
“不过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件事情来。”顾鸣又说。
“怎么啦?”
“杨启轩,你认识吗?”
星榆一愣,“啊。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我班上有个学生,叫杨启铭,是他的弟弟。那天他来开他弟弟的家长会,所以我们见了一面。”顾鸣解释道。
“这么巧啊。那你怎么知道我也认识他的?”
“我们出去吃饭那天,我看见你跟他打了个招呼。所以有点印象。”
“噢!”星榆恍然大悟,“他呀,是我以前的同学。他弟弟我也见过。以前我还给他辅导过一段时间呢。他现在学习怎么样?”
“还不错。理科成绩非常好。”顾鸣说道。
星榆笑了一下,“其实说起启轩,有一件事……让我有一点困扰。”
“怎么了?”顾鸣忙问。
星榆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几乎不加停顿地说出了一大段话,“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人,就是启轩。当初因为一些事情我们分开了。但是就在前两天,我才知道,那些事情都是误会,彻彻底底的误会。我和他的重逢本来就已经让我很烦恼了。可现在,一想到之前的事都是误解,我就难免不去想我和他的更多可能。我不想要和他再有可能了,可是我就是控制不住去想。”
“为什么,不想再有可能了呢?”顾鸣问道。
“就是,就是我觉得,即使当初的事情全是误会,我们两个人谈不上有什么错,但他确确实实让我难过了好久。他也确确实实因为父母放弃了我。”星榆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拂了一下耳边的头发,“他的存在,把我这几年的感情生活变成了海市蜃楼,虚幻而不堪一击。他好像就坦然地横亘在我面前,让我的所有喜欢都不得结果。有时候我甚至会想要是我没有认识他多好。我真想去讨厌他。可是说到底,我更应该讨厌我自己。我可能只是在为我自己的懦弱无用找一个可以怪罪的理由吧。”星榆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顾鸣望着她低垂的眼睛,静静地说道,“你想听我是怎么想的吗?”
“当然。”星榆抬起眼来看着他,认真地点了一下头。
“我觉得,你有没有可能,是害怕了呢?他是你这七年间从来没有忘记过的人。你习惯了默默地惦记他、想象着他,却不习惯他真正出现在身边。因为当他出现的时候,就是你能够验证这七年的牵挂是否值得的时候。可是你不够信任他,对此你或许没有笃定的答案。你害怕曾经折磨过你的感受又再一次找上你。你害怕再经历那样的难过。你也害怕,当误会解除,你们终于有可能从误会发生之前的原点续写故事的时候,一切并不如你期待的那样子。”
星榆紧闭着嘴,沉默着。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你不用急着去想是不是对的。人总是说别人容易,说自己难。思考自己是很累的一件事。”
顾鸣还没有说完,星榆就笑着打断了他,“不,我觉得你说的是对的。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
“我觉得,想得多不如做得多。在感情上,有的事情靠自己想是想不明白的。对方给你的反馈才是最真实的。”
星榆点点头,声音轻快,“那就不想啦。”
“嗯。”顾鸣笑着,拿过她的筷子,为她夹了一块鱼。
“谢谢你。”星榆抿嘴笑了。
和顾鸣吃完饭回到家,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家里人基本都睡了。
除了她的嫂子,颜欣然。
颜欣然听见动静,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