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变形记(4 / 7)

腹部狠踹了一脚。前台小妹整个人佝偻着倒退,跌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号。管事转头让我去旁边休息,他会处理好这件事,给一个交代。我拉了个凳子,坐在一边,看着管事的问话。

“我请客,你就看着我一个人上啊?”我仰着头,对站在旁边的郭立民问。郭立民低头看我,眼神涣散。见他这半死不活的模样,真是后悔带他过来。

前台小妹经不住吓,说那男人是缅甸的小混子,前不久和她谈了男女朋友,叫她在值班的时候留意,想拉过来玩的游客下水,敲点钱花。那男人见我们两个人要了间VIP,郭立民又是山里人进城的模样,以为是来金三角尝鲜的“大头”,又碰上我叫人拿烟,就顺势换了一包。

我知道事情的原委后,没心情再唱歌,和管事说按照他们自己的习惯处理,就离开了。

才到门口,我见跟在后面的郭立民还是眼神呆滞,从头到尾没说过话,就推了下他的脑袋,问他怎么了。

郭立民回过神,先是看了我一眼,然后习惯性地低头,右脚几根脚趾不停抖动,问:“我是不是染粉了?”

我本来就是因为郭立民才被人下套,刚才打人他又只是窝在旁边看,现在还这个活死人模样,我很生气,踢了他一脚。

出了脚就后悔了,赶紧和他说,闻闻是没有瘾的。

郭立民身体特别壮,挨了一脚居然纹丝不动,反而是听到我的话以后,头一瞬间就抬了起来,看着我问:“真的?”

我打开车门叫他赶紧上车,骂道:“这他妈是常识。”他上了副驾驶,一个劲重复:“是不是真的?”

得到我再三确认后,他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躺在座椅上。沉默了挺长时间,郭立民冒出一句话:“我不能染粉的。”

我看着漆黑的夜空,觉得夜路不安全,想先去找点好吃的,朝泰国的美赛镇驶去。

大其力是缅甸的边境城市,和泰国的美赛只隔一条美赛河的距离。

过桥的时候,在车头远光灯的照射下,我看到几名泰国军人端着枪站在面前,其中领头的警察对我比了个停止的手势。等车子停好,他过来敲我的窗户玻璃,要例行检查。

泰国警察腐败现象严重,我从皮夹里拿了几美金,摇下窗户递给领头。领头接过钱,先看了我几眼,觉得没什么问题,微微点头,然后又盯着坐在副驾驶的郭立民。

郭立民原先和领头对视,但是很快把头转回去,上身挺直,眼睛注视前挡风玻璃,一动不动。

领头嗤笑一声,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手腕的表,又朝我伸出五个手指,问道:“OK?”

巡逻队一般是三个人,六小时一班,一天四班倒,他的意思,是要我在五个小时内回来,不要拖到换班,不然他会很难做。

我朝他比了个OK,一脚油门,没到五秒,来到了泰国。虽然只隔了一条不宽的河,但美赛和大其力仿佛两个世界。

90年代,美赛还和大其力一样,依靠罂粟支撑经济。后来泰国政府下严令全面禁毒,边境的泰国人没法在当地制毒,全跑到了缅甸。这边的环境不比大其力好,街上都是垃圾,房子也陈旧,但人们脸上的笑容,比大其力要多得多。

车子停好,我找了一家之前去过的小吃摊子,老板是缅甸人。美赛的缅甸老板,通常都是下午三四点过来出摊,早晨没有游客才回去。

我要了油条,面饼之类的传统边境小吃,拿了几瓶啤酒放进冰桶,和郭立民面对面坐着。郭立民咬了一口油条,马上就吐了出来。我几口把手上的油条吃完,又灌了半瓶啤酒,打了个饱嗝说:“这边的油条和国内不一样。”

郭立民听了我的话,噢了一声,忽然沉默下来。好一会儿,才拿起刚才扔在桌上的油条,几口啃完,灌了一瓶啤酒。他的眼圈开始泛红,很快泪水就掉了下来,喉咙里的声音都在抖。他把头埋在手臂里,身体不停地颤。

我拿着酒的手停在半空,问他:“你要是吃不惯就别吃,犯不着哭得这么凶吧?”

郭立民又哭了一阵,才把头抬起来对我笑:“我想阿爹了。”

郭立民的父亲叫郭强,原先开了一家小炒店,生意一般。因为家里老人突发重病,加上有妻子儿子要养,他特别想找赚钱的路子。

80年代的金三角,流传一句俗语:谁家有十万株罂粟,他就躺在金山上。

90年代,坤沙的倒台和东南亚各国政府的全力合作,海洛因产量锐减,罂粟价格翻倍,俗语变成:谁家有一万株罂粟,他就躺在金山上。

新世纪以后,因罂粟的种植周期长、地域环境苛刻、价格高昂、产量不足等,海洛因逐渐被人工合成的冰毒代替。那句俗语里,又减少一个零。

如果将海洛因形容成大自然的果实,冰毒就是工厂流水线的商品,而加工的商品是要原料的。

2004年,郭强听来馆子吃饭的食客说,边境地区卖某种感冒药很赚钱,就留了心眼,去实地考察了一趟。“阿爹回来的时候,不停着说钱太好赚,太好赚了。”郭立民总算停止抽泣,用T恤擤了下鼻涕。

这些被收购的感冒药,最终会被用来提炼毒品原料。直到2005年,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