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贵妃道：“好了好了，贵妃便莫再为难她了。”

二人之间的交流，不是完全没有察觉，见他袒护，佟贵妃脸色微变，娇嗔道：“皇上，臣妾只是觉得紫娉宫有些闷，便想找皇上要个人陪陪臣妾罢了，怎就是为难……”她应该很少这样撒娇，所以语气并不自然，表情看起来也有点别扭。

“芸珍，她是朕的人。” 皇帝皱眉，不耐地打断她，脸色有些不悦：“那日朕封她时你也在场，同你一样她也是这宫里的主子，并不是一个丫鬟奴才，你想要就可以要。”

女子一颤，猛地抬起头来，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见她如此，皇帝犹豫了一下，面露不忍，抬手摸了摸面前白净的茶碗，却并没有端起来喝，皱了皱眉，转而又拿了一份折子在手中，又不肯翻开来看，没由来有些烦躁，他淡淡道：“你若是嫌闷，紫娉宫有方贵人程贵人听你差遣给你解闷，至于田芳媛，朕亦想要她陪在朕身边。”

心中平静下来，皇帝翻开手中的折子，波澜不兴道：“朕刚才忘了问，贵妃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这已是下了变相的逐客令，未施妆容的脸顿时惨白一片，佟妃震惊地看向桌案后面无表情的男人，似乎有些傻了，纵容就在昨夕，恩宠也在昨夕，一直以来金山银山，人还是物，但凡她想，便没有得不到的，即便明知她心中有人，即便她从不愿给他好脸色，他也是愿意捧她宠她护她的，何以突然之间全然颠倒，她终于肯对他笑，他却开始拒绝，毫无征兆，同当初那人一模一样。

深吸一口气，佟贵妃咬了咬唇，轻笑着上前：“臣妾今日来是给皇上送汤的。”

抬眸瞥一眼那汤盅，皇帝淡笑道：“贵妃有心。”不喜不怒，亦没有感情。这一刻，田絮突然不确定，这男人对面前的女子是不是真的有情了。

亲手揭开丫鬟手中的食盒，将汤盅端到皇帝面前，佟贵妃亦是一笑，脸色已然恢复平静，轻轻道：“臣妾对皇上一向有心。”

“哦？”皇帝掀眉，似突然来了兴致：“你说对朕有心，但朕怎不知贵妃心中有朕？”

阴阳怪气的强调，乱七八糟的对话，莫名其妙的男女，田絮彻底糊涂了，为这二人之间奇怪的气场，此刻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心一动，看向佟贵妃。岂料对方也正转脸向她看来，佟贵妃抿唇一笑，眸若春水，清丽逼人，眼中含着一丝自信，却是娇嗔道：“自从芳媛妹妹进宫，皇上已经十多日没未去过臣妾那里了，今晚可否赏面一聚？”

当众邀宠，赤果果的挑衅！田絮震惊了，现在她可以确定这女子是在意皇帝的，否则以她这清高自傲的模样，岂能当着一个地位不如自己的新人的面，舍下面子，主动求宠。不在乎，才懒得去争。隐隐却又觉这话中似乎哪里不对，明明宫里都知这几天皇帝是在紫聘宫过的夜，怎么这佟贵妃却说皇帝已有十多天没去她那里，记得上回，从秀萤宫离开皇帝明明说要看望佟妃，难道最后却又没去么……

狐疑地看向皇帝，那家伙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佟贵妃，笑容疏淡：“恐怕不行，朕今晚已留了她。”眯了眯眼，不顾对方脸色惨白瞳孔紧缩，笑着又补充道：“何况今日初一，即便不是她，也不该是你。”

句句伤人，仿佛看见一颗心碎成了片片，田絮田絮不忍抬头去看那女子的脸，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什么的，真的好虐好虐啊……心中只觉一时颤一时惊一时又冷，原来男人若无情，心都能一样的狠。

或许是赌气，或许是不相信，或许是为挽回面子，佟贵妃突然抬手指着她道：“皇上……当真爱上了这个女人？”

眸光一动，皇帝道：“贵妃在意？”

莲步轻移，女子款款上前，握了他的手，鼓足勇气道：“若臣妾说在意，皇上会削去她的封号，赶她出宫？”

这女人疯了，田絮心头一跳，猛地抬眼看向皇帝。而他却没有看她，眯眼盯着放在自己手背上的女子的手，皇帝缓缓抽回手：“不会。”

亲眼目睹一颗心碎成了片片，再被踩成渣渣，田絮不知心中何感，只有默默垂眼。

孤注一掷的赌博，最终失败，佟贵妃笑容惨淡，缓缓后退，看了一眼怔怔发呆的田絮，道：“皇上果然很喜爱田妹妹呢，臣妾臣妾好生艳羡！”再转而那个男人，双眼已有恨意：“皇上的心，真狠！”

他不置可否，亦没有动怒，缓缓起身，居高临下望着她，及她眼中的伤心，那容颜隽秀无匹，那眼神傲慢清冷，那嘴角隐隐含笑，好看的令人觉得残忍：“芸珍，朕喜爱谁，皇后尚无权过问呢。”

再没有看这个男人哪怕一眼，佟贵妃毅然起身，经过田絮身边时，身型略微一顿，眼神别有深意。

屋子里很静，那人坐在桌前，垂目批着面前的折子 ，有条不紊，波澜不兴。望着窗外那道独自离去的背影，田絮忽然觉得有些怜悯。

“皇上！”卫川焦急地跑进来，边跑边道：“贵妃娘娘她……”

皇帝皱眉，抬手压下他的话。卫川闭了嘴，小心翼翼地瞅了田絮一眼。

闭上眼，叹了口气，也许是望了田絮还在，皇帝似乎有些烦躁，一把推开面前的折子，低不可闻地叹道：“宫闱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