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淅沥沥,路边的草木被雨水洗得碧翠可爱。再往前,便是云中郡,耳苍镇,莫问离母亲的家乡。
他的远房表叔要过七十大寿,辗转托,请他回来看看。他还是小时候随母亲来过两回,依稀记得此处山青水秀,风光甚好,正好手头无事,便拖着那二人一起回来逛逛。
马车在镇外停下,帘子掀起来,露出苏语如素笔勾勒出来的清丽小脸。
“这就是耳苍镇哪,真美。”
她眼前一亮,索性钻出马车,站在前面往四周张望。
细雨笼罩中,耳苍镇的青瓦白墙,如同在宣纸上以墨泼就的画卷,迷人至极。如灵蛇蜿蜒的小道,恰恰只容得一辆马车通行,一直探伸入城内。
有乡民挑着担子,推着独轮车,正往城中走。再往前,只见围了很多人,大家吵吵闹闹,不知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
“他们在说什么?”苏语好奇地问。
莫问离探出头,听了会儿,长眉微拧,“前面路塌了,马车过不去了。”
“看看去。”苏语跳下马车,一手往头顶上护着,拔腿就往前跑。
“你小心点。”君墨言赶紧追下马车,拿了把伞,紧跟过去。
“君墨言,你是奶妈?”莫问离嗤笑一声,慢吞吞地上前看热闹。
前几天下过大雨,路上极为泥泞,有几处泥巴甚至到了小腿处,苏语一踩下去,就连声叫苦,用力拔出腿,绣鞋却留在了泥中。
“让你乱跑。”君墨言看着她狼狈的样子,一脸黑线。
“马车过不去,但我也不能走呀!你看我的脚。”苏语愁容满面,这样走进城,她非成一个泥人不可!
“这么多年了,这路怎么还是这破样?”莫问离拧拧眉,满心不悦。
旁边有人看了他一眼,用耳苍话说:“谁管哪,
他们只知道收租子,欺压百姓!赋税一年比一年高,我看哪,大家都得饿死。”
莫问离看了看他推的独轮车上,上面堆着两只大麻袋土豆。
“这车和土豆我买了,你回去。”他拿了锭银子出来,抛给了那人。
“谢谢公子。”那人捧着沉甸甸的白银,喜笑颜开,赶紧给他行了个礼。
莫问离让随从把土豆丢去马车上,把苏语抱起来,放上独轮车。
“啊……”苏语还没坐过这种车,赶紧扶稳了,扭头看那二人,“你们会推吗?”
“这有何难?”二人都点头,双双伸手去推。不想用力过猛,又较着劲,独轮车整个翻了过去,把苏语直接掀进了泥巴里。
“你们两个……我恨死你们了!”苏语摔了个嘴啃泥,气得破口大骂。
“温柔、温柔一点,都看着你呢。”二人心头一颤,一左一右拉起了她。
“我怎么温柔?你们教我,我怎么温柔?这一路上,我吃一碗面,你们两个比赛着给我加盐,咸得我一个月不想吃盐;我喝一碗茶,你们两个比赛着添茶叶,苦得我魂都快飞了;我洗个澡,你们两个比赛着往里面加开水……你们是想煮鱼汤,还是去鱼鳞啊?”
苏语用力抹了一把脸,结果手上的泥也抹到了脸上,整张清丽小脸,只看到眼珠在转动,眼白翻呀翻。
“进城再说。”君墨言想讨好她,抬指想给她擦擦激动的眼泪……于是,她脸上唯一一处没有沾上泥的地方,也被黑黑的稀泥占领了。
“君墨言,你这个月休想近我的身!”苏语愤怒地爬上了莫问离才扶起来的独轮车上,“赶紧进城,洗洗去。”
二人汗颜,乖乖地,一个推车,一个在旁边护着。
苏语一身泥,身边又有这么两个大男人护着
,一路上不知吸引多少好奇目光。
莫问离记不太清表叔公的家了,苏语又摔成这样,便先找家客栈住下,让她清理干净。
城中最大的客栈叫“华灯留客”,名字倒有些意思。
进了客栈大门,店小二立刻殷勤地迎上来,一看苏语的样子,扑哧笑了起来,竖着三根手指说:“这是我今儿看到的第四个摔成这样的,夫人您摔得最精彩。”
“你不识数吗?你手指明明是三!”苏语白他一眼,眼珠子翻动时,看得大堂里喝酒的众人又是一阵轰笑。
“三间上房。”君墨言拉着苏语泥乎乎的手直接往前走。
“好嘞。”小二快步上前来,引着三人往客房走。
这小城的客栈,自然比不上繁华大城,但也有些意思。站在二楼客房的窗前,只见朦胧细雨下,那些白墙青瓦绵延交错,片片青瓦就像鱼鳞,一直延伸到视线尽头。
他们二人倒不脏,只洗洗换了身干净行头。
“你洗洗。”君墨言接过随从手里接过包袱,打开来,取了一套干爽衣裳放到榻上。
苏语用锦帕使劲擦干净眼睛,忿忿然地瞪君墨言。
“气成这样干什么,又不故意的,待会儿买好吃的给你,别气了。”君墨言俊脸有笑,慢步过来,接过她手里的帕子,温柔地给她擦拭。
“君墨言,你再狗腿一点哪。”莫问离倒了碗茶,抿了一口,眯着眼睛走到了窗前,看着细雨沉思。
“莫问离你嘴上长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