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了。”倾心太后坐下来,捶了捶腰,自嘲道:“想我也算是名门出身,怎么这辈子就这么多难呢?”
卫长风突然想到了卿嫣以前在暗宫时念叨的那段话……
“天将降大任于厮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说得好。”倾心太后眼睛一亮,连声赞美。
“是阿九说的。”卫长风的语气马上就温柔起来。
“哎,你确实是个好孩子,阿九跟着你也好,可惜我家晟儿动作快了一步。”倾心太后犹豫了半晌,小声说:“不然,我把飞飞给你吧?”
“太后还真是懂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卫长风冷笑,不客气地说:“那女子心如蛇蝎,太后把她带在身边,有朝一日,必成大患,太后那时会悔之晚矣。”
“这怎么可能,飞飞是我看着长大的。”倾心太后不以为然地说。
“你师兄为了你,在谷中隐居一生,他夫人可愿意?”卫长风冷笑着反问。
倾心太后怔住,半晌才摇头道:“她不太理我。”
“这就是了,太后是聪明人,若是你的夫君为了另一个女人魂不守舍,你觉得她会对你有多少喜爱之情?她的女儿又如何?”卫长风再问。
“这……”倾心太后无言相对,思忖许久,苦涩地摇头,“这丫头是我看着长大,我不信……我不信她会对我有坏心。长风,是你太多疑了,你还不了解这丫头。”
“太后不信不要紧,但愿她不会伤害我的阿九。”
卫长风长长舒气,双手掩上了眼睛,眼睛那日被毒血溅上,辣痛难忍。
倾心太后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那个……是我们晟儿的阿九……
”
“若有本事护她周全就是他的阿九,若不能,我迟早会带她走。”卫长风隐隐生怒,猛地放下双手,转头看向太后。
“是吗,所以你还是要坚持,与我一同进城。”倾心太后微微地笑,拉住了他冰凉坚硬的手指,“好孩子,我们都再坚持坚持。”
卫长风沉默了一会儿,揭下了蒙眼的白布。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一位女性长辈对他如此温柔和蔼过,不,他就是在男儿堆里长大的,师傅对他格外严厉,学习练功,不得有半点差错。倾心太后掌心的温度,让他突然生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脑子里开始想大元城里看到的那半幅画,那被撕去的女子,长什么模样?难道他们真的是他的父母?
“怎么了?”倾心太后见他久久不动,担忧地问:“是不是眼睛又痛了,来,我看看。”
“没事。”卫长风摇头,顺手扯了一只碧色的叶片,用袖子抹去雨水,放到双唇间幽幽吹响。
这是曼海国民谣,渔民摇船海上,碧蓝的海水鳞波温柔,白帆在风里轻轻滑落……
雨滴从头顶的木板缝隙漏下来,滴打在他的额上。
“好听。”倾心太后慈祥地点头,用袖子给他擦去脸颊边的雨滴。
“我听过这个,这是曼海渔歌。”有几个妇人围过来,跟着卫长风的曲子哼唱起来。
“你们也知道?”倾心太后惊讶地看着她们。
“曼海国破之后,好多人逃了出来,有些人就在天烬行乞,还有活不下去的,就卖掉老婆儿女,我们村里还有人娶了曼海的女人。”
妇人们八卦起了村里那名曼海的妇人,很快地又有好些妇人加入进来,围着槐树,形
成了一个热闹的小圈。
一曲毕,卫长风放下树叶,微微侧脸,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这位公子,再吹一曲吧。”有个小姑娘细声细气地说。
“想听什么?”卫长风问。
“好听的。”小姑娘想了想,抿唇笑。
卫长风略略思索,吹了曲将军破,想把策马而来的人引到槐树边来。
若来者是大元精兵,可以让他们带回太后。不管是许家人,还是阎家人,都不会怠慢倾心太后。至于他,就不必再跟过去了。这一路上和太后相处,他能感觉到太后为人真诚,虽说城府深了一点,但那是宫廷特殊的年月赋予她的,单纯的人无法在后宫生存下去。
曲子突然断了,卫长风飞快地丢了树叶,拉起蓝布包好头发,匆匆说:“太后快躲好。”
“怎么了?”
倾心太后正听得痴迷,被他惊得一震,扭头看去,只见几匹马快停到了数十步之外,但不是官兵,是江湖人……
而且是满眼邪气的江湖人!
“哥儿几个,从这里挑几个,晚上好好玩玩。”
其中一人勒紧缰绳,蹬紧马蹬子站起来,一双虎狼般凶恶的眼睛从人群里扫过,专找年轻漂亮的媳妇和小姑娘。
“就这个。”他眼睛一亮,指向了坐在卫长风身边那位想听曲的小姑娘。
“娘……”小姑娘吓了一跳,赶紧钻进了她娘亲的怀抱中,惊恐地看着那几个男人。
“喏,拿去。”男子手一抛,把一小袋馒头丢到了妇人的身上,“五个馒头,换你家姑娘。”
“五个馒头?”倾心太后又惊又怒,这欺人太甚,怎能如此为虎作伥?
“拖过来。”男子挥挥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