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卫长风到底跑哪里去了。”
泠涧已出了一身大汗,他索性把衣裳全都甩掉了,光着膀子站在浴桶边,锋利的刀尖划破了阎晟左侧耳根,开始放血。
阎晟颤抖了一下,眼皮动了动,喉中发出一声闷哼。
“忍着,我要扎你的听宫、鱼腰、率谷穴,助你保持清醒。会很痛,要一柱香的时间才行,你切不可乱动。”泠涧快速说着,从药盒里取出金针,屏声静气,一根一根地扎进阎晟的穴位之上。
阎晟又是一阵剧烈的颤抖,额上青筋鼓起老高,双掌猛地扳住了木桶的边,嘴角溢出了乌黑的血。
“阎晟……”
卿嫣紧抓住他的手指,急得大汗疯涌,此时此刻,她恨不能替他承受这痛苦。
“这是怎么了?”许雪樱匆匆赶来,见到这一幕,骇得双腿发软。
“出去。”泠涧低斥。
许雪樱抖了一下,慌忙退出了房间。
“阎晟,你若不撑着,林阿九明天就能改嫁给卫长风了,你的儿子得叫别人爹,你这苦心打下的一切,都成了别人的了。”泠涧手起手落,又在阎晟的头顶扎入两针。
听到泠涧的话,卿嫣如同掉进了冰窖里。阎晟的情形有多差,让泠涧说出了这样的话?
“阎晟……”卿嫣脑子里嗡嗡地响,一片空白。
他的手指动了动,勾住了卿嫣垂进桶里的一缕青丝。他耳边的污血一滴滴地滴打在水面上,迅速散开,有一些就沾在了卿嫣的发上。
卿嫣把脑袋靠过去,唇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阎晟我在这里,你记着我的话,你生我生,你死我死。我上辈子已
经很痛苦了,这辈子不想再痛苦地活着,你不能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你就得带着我走下去。你是男人,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阎晟的呼吸急了急,又瞬间虚弱下去,脸色转瞬就变得乌青难看。
“阎晟,我再给你扎上门和天容穴,你若自己放弃,我是没办法了。”泠涧怒吼着,又拿起两根金针,但他的手开始发抖,居然半天没敢扎下去。
若扎不好,阎晟这命就没了!
卿嫣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打扰到泠涧。
屋里屋外都这样静,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泠涧终于稳住了心神,飞快落针,针尖准准地扎进了这两个穴道。
卿嫣微微松了一口气,立刻看向阎晟的脸。他方才已经乌青的脸色开始好转。
泠涧已精疲力尽,跌坐在地上,怔怔地看了阎晟一会儿,小声说:“诛情本就已经很恶毒了,但那毕竟只是下三滥的东西,美人香也不是剧毒,但这二者加在一起,必定变得凶猛可怕。最可怕的,美人香的药引,不知是以谁的血制成。这就美人香成了无药可解的凶猛之物。”
卿嫣抖了抖,不知药引是谁的血,难怪泠涧会慌成这样。
那,这毒就真的解不了吗?
“他平常戒备心极高,一般人难以接近他。所以几乎没有机会可以给他下毒。穆飞飞用诛情,本来是报复你。”泠涧苦笑了几声,又说:“穆飞飞把药粉洒在那孩子的身上,我从那孩子身上弄下残留的诛情,是想配出解药,没想到害了阎晟。”
“这不怪你,只怪我当时大
意。”卿嫣看着被扎得像刺猬一样的阎晟,眼睛涩痛,强忍着眼泪说:“他会撑下来的,他舍不得我们母子。”
泠涧沉默了半晌,轻轻点头,“他现在听不到我们说话,你多陪陪他吧。”
“听不到吗?”卿嫣泪眼朦胧地看着阎晟,俊美威风如天神一样的人物,现在顶着潮红的脸,长长的睫覆住眼睛,她看不到他深遂漂亮的双眼,就连他最漂亮的嘴唇,也被他咬破了,正渗着鲜血。
“头痛不痛?”卿嫣小心地抱住了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心口上,让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喃喃道:“我也能给你分担一点痛就好了,我多痛一点,你就少痛一点……阎晟,你这么强硬的人,一定挺得过去的对不对?多难的时候你都挺过来了,只是一点点毒药,难不住你的对不对?”
阎晟不能说话,连哪里痛都不能告诉身边的人,他甚至不能动,只能沉默着忍受正在他每一根头,每一寸血肉里肆虐的剧痛。
他知道卿嫣就在身边,知道她抱着他,却无法感受到她的温度,她的柔软——他感觉不到外面的一切。
小珍珠落在了窗台上,紧接着,是苍鹰。
卿嫣扭头看了一眼,哭着说:“小珍珠,你来帮我叫叫他,他这样已经两个多时辰了……”
小珍珠飞过来,落在桶沿上,嫩红的小嘴轻啄着阎晟的手指。
“快醒过来,快醒过来……阿九哭了,阿九哭了……”
“摸你肚子,摸你肚子。”小珍珠啄了半天,又偏过脑袋叫卿嫣。
卿嫣回过神来,拖住他的手指,摁到了小腹上。
“阎晟,
和我们的孩子说说话,孩子,告诉爹爹,让他好好的醒过来。”
阎晟还是毫无反应。
泠涧长长地舒气,站了起来,垂着双手往外走。
“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