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太好了。”小十微微一笑,扭头看那哑女,小声问:“你可认识他,他是你父亲吗,你愿意随你父亲回家吗?”
女子在这里站了好一会儿,朝父亲又使眼色,又点头,但苦于说不出话来,父亲又一脸冷漠,让她根本不敢上前来相认。此时她已明白小十的意思,看到这无情的父亲,她万念俱灰,用力摇头。
“哎呀,大人一定认错了,你女儿肯定已经死在土匪山寨了。”小十似笑非笑地看着这人,嘲笑道:“大人确实太激动,连自己的女儿都认不出来。”
县官脸一红,大步走向那哑女,不由分说地拉住了她的手,热泪纵横,大哭道:“孩子啊,我与你娘想你许久了……你娘,你娘因为思念你,她、她……她眼睛都哭瞎了呀。”
“我说赵大人,你不会吧?赵夫人明明双眼亮得跟明珠一样,才双
十年华呀,您那小儿子也才五岁而已。”另一个小县官也嗅出了这场面里不同寻常的味道,乐于乐井下石,立刻大声说道:“赵大人,你真没认错人吗?”
“当然没认错。”赵大人眼睛一鼓,气怵怵地瞪了他一眼。
那人吊着眼梢,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向着傅石沐抱拳,摇头晃脑地说道:“傅大人,这赵大人没有说实话,他五年前就休了他那哭瞎眼的老婆,另娶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年轻女子,还连纳数妾,给他生了好几个儿子。他那哭瞎眼的老婆被逐出府后,无家可归,生生病死在街头啊,真是悲惨,悲惨极了。”
他说完了,还故意挤出了几滴同情的眼泪,天知道为了挤这几滴眼泪,有没有把眼珠子给挤痛了。
那哑女一声哀嚎,哭倒在地上,抡起拳头往赵大人的腿上打。赵大人已经面如土色,赶紧给傅石沐跪下,连声说:“认错了,认
错了,确实是下官认错了,这不是我的女儿。”
另外几位哑女扶起了哭倒在地的女子,但立刻也跟着哭了起来,为这可怜的姑娘,也为可怜的、没有家的自己。
“不知道还能不能治好她们的嗓子。”小十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要逼着她们看到真相呢?不如哄哄她们,说家人不在了,不是更好?
“你可别哭。”南彦慌神了,赶紧跳起来,用袖角给她擦眼睛。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骚乱,一个个衣着绫罗的人闯了进来,哭天喊地地要认亲。若真是都在家里,他们不可能来得这么快。只有一个可能,他们其实都来了,但却只派一名小厮进来。若女儿情况好,他们就进来相认,若情况不妙,他们就干脆走了。
“人怎么能现实成这样?”小十恨得咬牙切齿,真想把他们的脑袋全都砍了。
“本来女子在家里地位就不高……”傅石沐看了看她的脸色,低声说:“何况是一个可能嫁不出去的呢?”
“我不信,这里面就没有一个有良心的人!”小十握拳,又心痛,又不甘心地瞪着那些装得慈眉善目的狠心爹妈们。
“倒是有一个,为了找女儿,倾家荡产,不知道去哪里了。”先前那落井下石的县官凑过来,小声说:“就是我们县的,好像姓张,家里是米商。夫妇两人就那么一个女儿,丢了之后,他们无心做生意,四下寻找,只要哪里有消息,马上就赶去了。几年下来,家底败光了,这时候只怕还在街上讨饭呢。”
“去接。”小十扭头看他,大声下令。
那人怔了一下,赶紧看傅石沐,等傅石沐点头了,他才下去安排。
“现在怎么办,是带回去,还是让她们回家?”唐东止走过来,小声问道、
“回家之后,若不能给家里银子好处,她们日子能好
过吗?”南彦反问。
众人摇头。
小十坚定地说:“就让她们去京城,国学院,粹银号,都行。有手有脚,难道养活不了自己吗?比好吃懒做的男人们强多了。”
“让他们聚聚,虽然这亲情有点假,毕竟是亲情。”傅石沐沉吟了半晌,让人把这些人带下去。
“我们一共带了二十多人回来,现在只有七人……”小十看了赵大人一眼,摇头说:“是六人,赵大人的女儿早就死了,那位姑娘以后没有父母了。”
赵大人毕竟看过风浪,此时完全明白出了什么事,自知前途已毁,只怕还要受罚挨打,现在除了会磕头认罪,什么都说不出来。
赵小姐掩脸哭了半天,慢步过去,摇了摇他的肩,啊啊了几声。
小十看不下去,让人拿了笔墨给她。
赵小姐握着笔,一手掩唇,在纸上飞快写道:“此一别,今生不得再见,望父亲大人保重身体,逢清明时,莫忘给母亲烧些纸钱。”
赵大人看了那几句话,呆呆地抬眸看她。
她扭过头,哭了会儿,又给傅石沐和小十磕了头,继续在纸上写:“父亲一生苦读诗书,朝中无人,家中无财,今日糊涂,皆因世事造化弄人,求大人放过父亲,让他回去。”
傅石沐把纸砸在赵大人脸上,怒斥道:“你自己看看,可有脸?”
赵大人捧着纸,泣不成声,转过身,给女儿重重地磕了几个头,“是爹对不起你,爹老糊涂了,爹带你回家。”
赵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