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阿娇早先拿出来的两块大竹简,上面刻着字,问道:“夫人,已是巳时,这桃符要挂上去了吗?”
“嗯,挂吧。”
陈阿娇走向楼梯,看阮月去挂竹简对联了,却挥手叫赵婉画过来,“婉画,我之前交代你的可都记好了?”
赵婉画点了点头,眼睛里带着几分坚定的光,她是陈阿娇目前最满意的人,很会做事,而且不爱掐尖,阮月虽灵巧,却是不如赵婉画内秀于心,而且阮月大约是因为容貌秀丽的原因,说话的时候隐约带着傲气,虽则对陈阿娇的时候完全不会,不过私下里嘛……
陈阿娇也就是一笑而已。
对联由桃符发展而来,却不是桃符,她这个用的是大竹板刻出来写的字。
外面阮月将那一挂,便有许多识字的来看了,这字也不是陈阿娇写的,她在东方朔卷铺盖跑路之前就直接截下了他,要他帮忙写了一副,还出了难题给他——用左手写。
东方朔当时笑叹:“夫人这是何苦?不如不写。”
陈阿娇却说:“你不写,我就告发你去。”
其实写不写根本无所谓,陈阿娇也不过是跟他说着玩儿,谁都知道告发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说告发,两个人都要玩儿完,现在跟陈阿娇拴在一根绳上的人可不少。
最终东方朔还是用左手写了字给她,写完了才想起来问这对联的出处,陈阿娇直接一句不知道从哪里抄来的搪塞了他,看了一遍才对东方朔说:“看出你左手字也不错啊。”
东方朔苦笑:“在下是不想丢脸。”
说起来,东方朔这神棍,也不知道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怕是以后也见不到影踪了。
交代了赵婉画,陈阿娇端着自己的茶点就上楼去了。
以往在馆陶公主府就研究过相关的吃食了,现在指点起婉画来倒也是熟门熟路。
找了临着栏杆的雅座坐下来,陈阿娇等着好戏开场。
这一日三市,早中晚三趟,早市多富商巨贾,夕市多贩夫走卒,而午市则是二者交替之际,这个时候也是各种酒肆食肆热闹的时候。
酒肆门前挂了个“乔”字,背面则是个“酒”字,楼上旌旗飘飘,却是四个大字:一杯酒楼!
这到底是“一杯酒”楼,还是“一杯”酒楼呢?
这重开的酒肆倒是吸引了人的目光的,首先看过来的就是文人雅士,只因为门口那幅对联,还有这奇怪的酒楼的名字。
生意兴隆通四海,财源广茂达三江。
这对联算是现代烂大街的了,不过不管是放在过去还是现在,其实都很有一种包容睥睨的气魄,三江四海,挂在这小小的一家酒肆门前,倒是让人觉得很是微妙。
你说这小酒肆配不上吧,人家说的是做生意;你说这小酒肆配得上吧,这小小的一家店铺怎么能用“三江四海”这样的词呢?
这一下,就勾起了一部分人的探寻兴趣了,只是这门始终是掩着一半的,显然还没开业呢。
市上的人渐渐多起来,那边桑弘羊时不时下朝就要往这边走,来看看有没有好酒,顺便也关注一下陈阿娇的酒肆有没有开门,前几天来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今日恰好跟张汤一路,却不想张汤也要来瞧瞧。
两个人虽然都是刘彻心腹,可是张汤位高权重,一向是更受重视,而他桑弘羊此时不过是有名无实的侍中,虽则二人一向以克勤自律出名,张汤的克勤自律却跟他不一样。张汤是严苛,对人对己都如此;而他是严谨,不像是张汤那样带着较重的戾气。
此刻跟张汤同路,两个人都寡言少语,还是少不得由桑弘羊开了话头说话。
“与张大人共事多年,倒也不知张大人是同道中人。”桑弘羊跟他也算是熟悉,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张汤心里埋着阴翳,自得知桑弘羊在刘彻面前提起过的那酒肆是陈阿娇买下的之后,他整个人都不好了。现在陈阿娇的酒肆要开业,自己找到个由头跟桑弘羊一起去看看,也免得发生什么措手不及的状况来。
他不想桑弘羊怀疑自己,只是道:“你知道近日朝议颇多,主战主和各执一词,颇为烦心。”
言下之意是准备借酒排解几分,这说辞理由倒也是充足。
桑弘羊已经看到了前面的酒肆了,恰巧看到阮月将那门全部推开,挂出了开张的牌子,一眼望去外间虽然不大,可是给人的感觉很宽敞明亮,打扫得很干净,阮月窈窕地站在门外,喊了一声:“开张大吉——”
“各位里面请——”
这声音却不是阮月的,而是从楼上发出来的。
众人这才抬头望去,却见到是个脸上有疤的丑女,然而那声音挺好听,只见她抱着个酒坛子,站在楼上,喊完那句话之后就将那酒坛子往外面一砸,正好落在门前的空地上。
围观的人们纷纷后退,桑弘羊却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赶忙往前走,张汤也跟着。
那酒坛子“啪”地一声碎了个干脆,却有浓郁的酒香顿时散发出来,飘满了街道,让所有人为之惊叹。
陈年的乌程若下酒!
桑弘羊一闻见那味道就差点崩溃,挤过去的时候脸都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