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不过乳母染病去世,后面的人也没什么感情了。
她的手掌,不自觉地移到了自己的腹部,那里孕育着一个新的生命。
张安世年纪还小,这个时候鼻涕眼泪糊了一脸,鼻子眼睛哭得红红的,看上去很狼狈,一张嘴,那洪亮又委屈的哭声就传到了整个院落里,听上去竟然有几分好笑。
陶氏哄不住他,他也不知道是摔到了那里,竟然一直哭个不停,陈阿娇走上来一步,想要看看,谁想到那张安世一看到陈阿娇,那哭声就小了,睁大了那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逐渐地停下了哭泣。
陶氏惊奇,回头看陈阿娇,却也看到陈阿娇的表情很奇怪。
陈阿娇却是一直看着张安世,这眉眼和张汤的确是很肖似,不过大约是有了陶氏的温婉中和,倒是能够看出日后的儒雅来,他的表字,乃是子儒,天生就有一股雅致的文人气。
她看着这孩子,倒觉得喜欢。
未想张安世竟然忽然问道:“我怎么没有看到过你?”
陶氏怔然,愣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回头跟陈阿娇道歉:“夫人见笑了,孩子不懂事爱哭,不过不曾想一见您便不哭了。”
然后她回头,戳着张安世红红的小鼻子,温颜道:“这位是你父亲的旧识,来找他的。”
张安世眼神里还是带着好奇,那眼睛湿漉漉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珠转了转,有些不明白,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忽然想起自己还疼着,于是嘴巴一张立刻又哭了起来。
天,这孩子。
陈阿娇完全怔住了,刚刚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又哭了?
陶氏手忙脚乱,弯身蹲下来,安抚着他:“刚才不是不哭了吗?怎么又哭了?”
张安世抽抽搭搭地说道:“我忘记我手疼了……呜哇……”
于是陈阿娇站在那里,忽然就掩唇笑了起来,眼底是一片难得平和的光芒,张汤这个日子却比他有趣多了,小孩子的天真童趣啊……
她忽然就没有什么迷茫的了,她腹中的孩子,上天赋予了他来到这个世上的权力,她无法阻止,也许这个孩子的到来,会为自己的生活带来意义也不一定。
就像是此刻的陶氏,她从来没觉得一个女人能够美到这个地步——在她慈和地安慰自己的孩子的时候。
唇边带着微笑的陈阿娇,依旧是端庄地站在那里,长久的染在身上的冷肃和萧杀冰消雪融一般褪去,只留下属于她自己本心的平和,眸子里是温柔的神采,又像是带着渺远的念想,就那样静静地站着,像是一丛木香,简单细碎的花瓣,重重叠叠,小小的,清香浅淡,总是在不经意之间就染在了人的身上心间,却让人毫无知觉。
木香。
张汤又产生幻觉了。
他站在门外的台阶上就看到这一幕,却没有进去。
直到陈阿娇看到他,两个人中间,陶氏在安慰又哭起来的张安世,母子二人如在画中,可是张汤和陈阿娇——是画外人。
她的目光,在转向他的时候还是温和的,只是一转眼便已经藏尽了,恢复到淡漠,陈阿娇喊了一声:“张大人。”
张汤略略地一点头,陶氏听到声音也抬起头来,张安世的哭声忽然就停住了,并且努力地用袖子擦自己的脸,看那样子就像是洗脸的猫一样,不过猫是慵懒的,看着张安世的样子,却像是在害怕什么一样。
陶氏站起来,看到了他,张汤却在她说话之前问道:“阿世又怎么了?”
张安世埋下头,咬住嘴唇,背对着张汤摇头。
陶氏略带着几分局促和尴尬,“孩子方才摔在了台阶上,所以……”
陈阿娇却看出了几分端倪,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张汤的表情,发现这人在提到孩子摔倒的时候,眼底有几分情绪滑过去,却很快,她来不及捕捉。
只听张汤道:“我与夫人有事要谈,你先带他下去吧。”
张安世的目光又看向陈阿娇,黑溜溜的眼珠,宝石一样,他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是最后又什么都没说。
陶氏俯身称是,然后牵着张安世准备出去,她忽然知道之前齐鉴来这里谈的是谁的事情了。
陈皇后没死,这又是一件不知道是福是祸的事情了。
出去之后,陶氏沉默地给小安世整理衣衫,张安世也不哭了,他跟自己的母亲一样沉默。
“娘,那位夫人是谁?”他问了一句。
陶氏道:“你父亲的朋友。”
“她长得很好看。”张安世又这样说了一句,“不过还是我娘最好看。”
陶氏终于禁不住他这样说,笑了出来,一按他额头:“鬼灵精,你爹他怕是听见你哭了,不过夫人在,他大约也不敢训斥你。”
张安世一下瞪大了眼睛,好像很惊讶:“那位夫人这么厉害?”
陶氏还是笑,摸了摸他的脸:“那位夫人是很厉害的人,是你爹的……”
什么呢?
朋友吗?
可是她知道——昨日,张汤彻夜未眠,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夜,早上什么东西没吃便去上朝了。
陶氏想着,还是给做点东西端进去吧,上朝之后迟迟未回,现在才回来,估计是饿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