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叹了口气,决定还是不谈这话题,办法她方才已经想到了:“你跟汲黯的关系还不错。”
“是。”主父偃皱了一下眉,“可是他不是恨张汤入骨吗?难道要汲黯去喂张汤说情,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陈阿娇心说她要是真的这么想简直是要蠢死了,“我看上去就那么蠢吗?”
主父偃一下讷讷说不出话来,很久才道:“夫人有何妙计?”
“汲黯与武安侯田蚡不合,张汤曾是汲黯举荐上去的,宁成对张汤有知遇之恩,这田蚡也是不差。他举荐上去的人出了事,他没什么表示也不好。又因为汲黯厌恶张汤,故而连带着也厌恶田蚡,曾在不少场合对田蚡出言不逊,不过田蚡忌惮着刘彻,没有深加追究。”
她只将这话说了一半,然后便不说了。
主父偃不知道这中间还有这一层关系,武安侯田蚡乃是当今王太后的胞弟,乃是刘彻的舅舅,后来被封为武安侯,可是说是位高权重一时,汲黯跟张汤之间的仇怨自然是不必说了,可是武安侯田蚡跟汲黯之间还有这一段恩怨,这便有了可乘之机了。
“您的意思是……”
“别人借刀杀人,我们便借汲黯激武安候去刘彻那里说吧。张汤死不了的,不过是多受些苦。”虽则一切都是历史注定了的,但是没有人去为了张汤的脱困努力,历史……也许就会被改变吧?
这种模糊地知道事情怎么发展,却始终也摸不出脉络的感觉,让陈阿娇觉得有心无力。
她看了主父偃一眼,“你怎么了?”
主父偃回过神来,摇头道:“只是在想要用什么话去激怒汲黯而已。”
陈阿娇看着他毫无愧意的表情,奇怪道:“你就不觉得坑害自己的朋友有些不对吗?”
“我这哪里是坑害他?汲黯愚直,怎么说都是没错的,反正皇帝知道他忠,这一手棋可能会救了张汤,可是同时也在陛下的心中埋下了猜疑的影子,田蚡出面回护张汤,不管是不是受汲黯激怒,最终的结果就是他解救了自己举荐上去的人,并且保住了他。夫人算计得很精妙。”
主父偃一字一句地分析了出来,可是最末一句“算计得很精妙”却让人有些听不懂。
不过陈阿娇是听得懂的,她端起茶来,这是很淡的茶,不是茶叶泡的,而是外面采摘的嫩叶,用热水冲出来的,难为赵婉画还有这个心思,她日子过得很舒心。轻轻地吹了一口茶,陈阿娇不动声色道:“我才没算计什么呢,你想多了,这都是巧合。”
主父偃听她这么说,也不反驳,只是一笑,“夫人早些休息,在下告辞。”
陈阿娇点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杯,待到主父偃走到了门边的时候,她才抬头看去。
主父偃也是越发深不可测了,不过这人——
一面看着东方朔的竹简,一面还要将这人骂个狗血淋头,这到底是什么心理?
也许是因为东方朔的东西写得实在太好,也许也因为东方朔的口气实在太欠扁。
他站在很高的高度上,以一种俯视的笔触来描绘天下大事,如果不看东方朔的竹简,只看他人的外表,会觉得这是一个相当谦逊的人,只可惜,看了才知道,这人根本自负而狂妄。
更可惜的是,他有狂妄的资本。
陈阿娇觉得这样的人生在世上简直就是一种浪费,人聪明到这种程度,什么事情都尽在掌握了,活着也没意思。
这种人,生来就是为了死的。
主父偃说陈阿娇算计,其实她还真的是在算计。
她不信刘彻真的就这么昏庸,会将张汤置于死地,张汤跟刘彻认识这么多年,不说功劳苦劳,私交也是甚笃,刘彻不会杀张汤的,尤其是在这种事情上……
他应当是要警告张汤,他毕竟是皇帝,天子的尊严是不应受到侵犯的,同时也算是敲山震虎,连张汤这种刘彻倚重的心腹都能被他辣手罚下来,对付别人,刘彻也不会手软。
如果陈阿娇是刘彻的话,她设身处地地那么一想,张汤已经受到了责罚,按理说不杀他,就该这样了事了,可是刘彻偏偏将张汤下了大狱,接下来如果是刘彻的话——便是要看看众人对张汤的态度了。
只是总归还是要拿个人上去说情,才能对了刘彻的心意,这样好顺势将张汤给放了。
整件事情解决得很简单,甚至顺利到出乎意料,主父偃次日去了拜访了汲黯,二人饮酒的时候,主父偃出言诋毁张汤,还说张汤曾在陈阿娇面前说过汲黯哪里哪里不好,其实这些话都是陈阿娇自己说的,跟张汤一点关系也没有。
陈阿娇说汲黯愚直的时候,那语气神态都被主父偃狡诈地安到了张汤的脸上,说得那是绘声绘色,不过他也就是装作随口一提的模样。汲黯不是什么蠢货,他虽愚直,这心眼还是有的,要是过了头了,被汲黯看出什么来,才真的是得不偿失。
他跟陈阿娇说自己怎么怎么做的时候,差点没把陈阿娇笑死,等说到自己在汲黯面前抹黑张汤的时候,陈阿娇表情变得古怪起来,很久才捧腹大笑起来:“主父偃啊主父偃,此事若让张汤知道,你这辈子都不会好过了。”
主父偃可怜兮兮地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