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很忙,陈阿娇也很忙。
他将他的心迹表白了,陈阿娇却忽然不知道怎么回应,她在椒房宫中开始侍弄花草,让自己做一些颐养性子的事情。
听说那一天告状之后,卫子夫回宫哭成了个泪人,满腔委屈无人诉说,陈阿娇便笑倒在了椒房宫中,而将这个消息带过来的旦白,却只是眼含泪意地看着她。
当日陈阿娇诈死离宫的时候,旦白说,无论如何也不会走,她要看着卫子夫大厦忽倾,而如今,她陈阿娇又回来了。
陈阿娇看着眼前这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白玉小盆里,只露出一点芽尖的植株,伸出手指逗弄了一下,却问旦白道:“明日立秋,听说陛下高兴,准备宴饮百官?”
旦白和馥郁都站在陈阿娇的身后,馥郁原来于旦白有恩,这两人相处起来也很是毫无隔阂,陈阿娇倒免去了一层担心。
眼前这一只白玉小盆里面其实只是颗老篷子,着宫人磨薄了两头,放入蛋壳之中,在以以母鸡孵之,等到鸡蛋之中有了小鸡的雏形,再将之取出,用久年的燕巢泥加天门冬十分之二,搅烂拌匀,植于这碗口大的小器之中,以水浇灌,再放到朝阳的地方晒着,等到开花的时候,便能够看到这花大如酒杯,而叶则缩如碗口,看着便很舒心,乃是能与掌中观赏的玲珑的花。
旦白道:“朝中文武百官,都要参加,也可以携带家眷,陛下已经知会过娘娘,说您也要去,这后宫之中,总要去几个人的。”
陈阿娇将那玉色的掌中小盆放到了台阶下面,“一会儿日头大了便移进殿中去,刚刚冒出芽的东西,娇弱得很。”
“是。”旦白应声。
“说起这个事情来,婢子倒是听甘泉宫的人说了另外一件事。”馥郁眼神之中带着游移,眉头一皱,看了旦白一眼,又扭头看陈阿娇,却见陈阿娇已经往外面台阶下走去。
陈阿娇一理袖子,“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卫子夫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听说卫夫人向陛下提议,迎李延年的妹妹进宫,陛下似乎还没什么反应,只是说让她多休息。”
馥郁也是今天早上去掖庭的时候挺宫人们说的,还说那李延年的妹妹是天生一副好嗓子,长得倾国倾城,只是体弱多病,养在深闺人未识,却不知怎么么被卫娘娘发现了,要来献给皇上,简直是麻雀飞上枝头,这马上就要变成凤凰了。李延年妹妹的好运气,怕是要来了。
陈阿娇闻言站住了,抬头一看看着青云白日,鸟雀从云际划过,却让她的心也跟着高远了,“李延年那妹妹李妍,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卫子夫若要引火烧身,便尽管来吧。”
其实她倒巴不得自己多个帮手,李妍来了,总不可能站在卫子夫那边,那一把火,李妍差点因之毁容,据李氏说,劫后余生之后李妍整日以泪洗面,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却是已经将卫子夫恨到了心底。
陈阿娇忽然问道:“我听闻,昨日平阳公主去看过卫子夫?”
“确有此事。”旦白看到陈阿娇往前走了,自己也跟上去。
她从宫内出来,台阶也就那么几级,这里不过是椒房殿。
永巷之中,多少女人在夜里盼望着,能得见君颜,一朝飞黄腾达,不过有机会的,也不过是那么几个而已。
陈阿娇往前走着,却不想与刚刚出来的卫子夫撞了个正着,两人站住。
卫子夫看着陈阿娇这张脸,几乎嫉恨得发狂,恨不能直接一爪子给她抓到脸上去,不过这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又怎么能够轻慢呢?
她可是大汉贤妃,日后还会成为大汉贤后,
“陈夫人真是好兴致,这么大的日头还在往外面走,怕是小心风大闪了腰。”
才一站定,卫子夫脸上便露出讥笑来,她故意地挺了挺自己的肚子,那一日在宣室殿,她几乎以为卫子夫会知道自己假孕的事情,那旦白果真是又回到了椒房宫去伺候,虽然是郭舍人过来说的,让她猜不透这到底是刘彻的意思,还是陈阿娇的意思,也不知道旦白回椒房殿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眼前这乔姝故意召集陈皇后旧部,还是刘彻念着陈皇后的旧情,完全将乔姝当做了是陈阿娇呢?
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卫子夫有一种危机感。
好在自己没有让旦白接触到更核心的秘密,毕竟还是当初在陈阿娇身边的人,如此愤恨自己,忽然之间来投靠,就算是一时对自己有用,也不能够真正信任,所以刺杀和纵火之事,旦白根本不知道。
那一日被陈阿娇威胁之后,她回去仔细地想了想自己近日所作所为,没有露出任何的破绽,唯一的可能就是贵枝泄露消息,不过前日已经拷问清楚了,她瞥了贵枝脸上的伤痕一眼,得意地笑了,想要威胁自己?这乔姝,还嫩了些。
只可惜,陈阿娇依旧是那平静的眼神,只是眼光落在了她身后贵枝那张脸上,又不动声色地转了回来:“卫娘娘才需要注意呢,您是有身孕的人,乔姝可是轻轻松松的,本来想与娘娘多聊一会儿,不过乔姝真怕自己不小心手滑,伤了娘娘,再让娘娘去宣室殿胡闹,便是我的错了。旦白,馥郁,走吧。”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看上去是谁也不碍着谁